邢磊粗黑的浓眉向上一挑,心想,天影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总不能做出违抗王爷旨意的事。便默默低了头,攀着金漆圆柱,三两下便跃上了重檐歇山式屋脊。
白雪飞落,阮姝缓缓地抬头,向邢磊的方向望去,却见天影上前,在她耳侧轻声道,“王妃进去吧。”
那鹅毛般的雪花,落到阮姝琥珀色的眼睛上,化成暖暖汩汩的一汪温泉,“谢谢天影。”
“王妃莫入!”此时,邢磊已从屋梁上取下短箭,纵身飞下。
但为时已晚,阮姝已经推开了门。
浓重的血腥味和药味,随着屋门的敞开,刺得阮姝眩晕。
望着眼前的场景,她不禁失声道,“夫君……”
第20章
“出去!”嘶哑低沉的声音,从厚重的帷幔下传来。
阮姝红了眼眶,久久不能移步。
银灰色的飞雪,从屋外吹入,好似携走了她的最后一丝神魂。
放眼望去,地上一片狼藉,几瓶药瓶,横竖倒在地上,有的已经被碾成了碎渣。
重帷下,陆渲肌肉喷张的半臂,垂挂在帷帐外。
白似雪的手臂上,是暴跳的青筋。
一把沾满鲜血的匕首,竖立插在床榻下,沿着刀身,渴饮着从他臂弯处,流淌下来的鲜血。
鲜红色的血,浓得凝成了暗红色,漫着地上狼藉,劈出两道切心、刺目的血流。
阮姝的双脚软得无法控制,麻木得朝前挪了一小步。
身后好像有人在喊她,可她却失魂,不能回眸。
厚厚的帷帐下,传来极力压制的低吟声。
伴着极低的闷哼,一只白色润玉似的药瓶,从床沿处摔落而下。
“不要过来!”那昏暗的一隅,传来他嘶哑的声音。
脸颊上的泪,似断线的珍珠,浸湿阮姝的衣襟。她擦去模糊的视线,心口如割肤之痛,生生将她的神魂拉回。
“夫君,我来了。”她抿唇低语,疾步向那阴暗的一隅奔去。
粉碎的药瓶在脚下“吱嘎”作响,沉沉的血腥气息,裹着厚重的药味,凝得她脑中一片空白。
她小心得靠近,将帷幔拉开。
只见他如瀑布般的乌发撒落腰间,被褥和他白色中衣上,是粘稠发黑、被浸染的鲜血。一双猩红似滴血的狭长凤眸冷笑着,薄唇上沾染着血迹,“真不怕本王杀了你?”
“不怕。”阮姝红肿的眼睛望向他,细软的小手,抚上他受伤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