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贵嫔想着往事,也弯起了唇角。
她轻轻抚着女儿顺滑乌黑的长发,良久,幽幽开口道:
“这世上,也只有你跟劭儿,才是阿娘最看重的。旁的人、旁的事,也都无所谓了。”
阿渺伏在母亲膝上,心里默默咀嚼着她的话,不禁有些心绪纷杂。
刚才阿娘和张姏姆的话,她都听到了。
毕竟是宫中长大的孩子,心智早熟,很多事,虽然认知得还懵懵懂懂的,但大体上是什么意思,她还是明白的。
阿渺把小脸贴在程贵嫔的膝上,沉默了好半晌,蓦地低声开口说道:
“我以后……见到宝华姐姐,不会再叫她姐姐的。”
程贵嫔抚摸着女儿头发的动作,骤然一顿。
阿渺吸了吸鼻子,又继续说道:“就像从前秋凉殿的如意姐姐,因为成了父皇的嫔妃,就不能再叫她姐姐了,而是要依着宫制,对她尊敬客气。宝华姐姐以前也服侍过我,又被姏姆她们使唤过,心里或许会觉得不痛快,所以以后,我要加倍地对她有礼,对不对?”
程贵嫔怔然良久,末了,有些费力地弯了弯嘴角,“原来我们的小阿渺,什么都知道啊。”
阿渺坐直身来,扬了扬小脑袋,“我当然都知道。从小阿娘和五哥就教我,要对人客气有礼,我早就记熟了!什么‘人主者,以官人为能者也’,要知人善用、要亲近贤良……还有,我是皇朝的帝女,不能失了威严,需得让人敬畏,可也不能太凶,否则便会失了人心……”
程贵嫔瞧着阿渺唧唧呱呱的小模样,心中五味杂陈,伸手揽过她小小的身子,搂入怀中。
“嗯,我们阿渺,是皇朝的帝女,大齐的公主,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孩。将来,也会像你大姐姐那样,择京都贵门降之,无需担心轻视或苛待。”
程贵嫔抚着女儿细弱的肩头,语气低柔、却又坚定,“一辈子,都得享尊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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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帝萧景濂是位酷爱风雅的帝王,喜读佛道经文,一向推崇虚静恬淡的名士作派,每年借着来紫清宫避暑的机会,都会邀请名士入行宫觐见,仿效民间之雅集,流觞听琴、吟诗谈玄。
今年多了凉州兵变的糟心事,让他兴致略减,没有再广邀名士入宫谈玄,而是请来名僧讲读经文、度化劫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