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渺心中一喜,连忙加快了步速,朝左面的原野方向奔跑了下去。
跑跑停停了差不多半个多时辰,终于追上了那些灯火之光。
隔得尚有些距离的时候,便能隐隐听见有婴孩的啼哭声。再走近了些,见前方山道中,浩浩荡荡的大批人群,拖家带口、聚集缓行,其间少数人举着火把,替老弱者照明道路,观其衣着打扮,竟与白日里见过的那些流民无异!
阿渺害怕起来,迟疑不决着,既不敢靠得太近,又舍不得灯火人影带来的那一丝安全感,便只远远地跟在人群后方。
时间长了,有老人或者抱着孩子的妇女掉了队,瞧见跟在后面的阿渺,却似乎并不惊讶,还主动出声招呼她:“小娃娃别跟丢了,等进了富阳关,咱就有东西吃了!”
阿渺奔波一夜,头发凌乱,小脸肮脏,身上穿着的那套被裁剪过、不合身的衣裙,也早已沾满泥渍尘污,乍一看上去,跟难民中那些孤儿饥童竟并无太大区别。
她埋底了些脑袋,攥了攥始终紧握在手里的陆澂的令牌,慢慢地跟了上去。
虽然辨不来方向,但她知道,富阳关是通往京城的关口。记得初夏时从皇城出宫前往紫清行宫时,车队就曾经过富阳关,那里赵守将的夫人,还专门带人来献过消暑的酥酪梨膏。若是能到富阳关,就能让守将送自己去找阿娘!
阿渺有了这样的想法,脚步不再像先前那么迟疑,渐渐的,也敢稍稍跟紧人群一些了。
天边的晨曦,逐渐亮了起来。
红色的霞彩,一点点地由最东方晕染开来,周遭的景物也开始显露出更清晰的轮廓。
阿渺抬眼打量前面的那些流民,见他们大多衣衫褴褛、甚至衣不遮体,稍微富足些的,能有辆独轮车推着老人,条件差些的,大人小孩俱是赤脚行在了路上。婴孩们的啼哭声,比宫里小七郎的哭声,持续得长出很多的时间,一开始都是撕心裂肺的,到后来一时得不到回应、哭得累了,又变得跟小猫似的微弱不堪。一个脊背佝偻的汉子,抱着个婴儿,在人群里走来走去,目光涣散,机械地不断重复询问着:“能给点吃的不?给点吃的不?”
阿渺望着眼前景象,回想起自己坐在嵌紫金石的楠木案旁、用各种珍馐美味逗弄七弟的情景,一时有种说不出的恍惚感……
这时,前方的人群突然停了下来。
一列骑马的队伍,驱赶着两辆马车,缓缓从路侧驶了过来。
马车上,装着满满的两车人头,脏发纠缠,血污满面,死不瞑目。
骑马中领头之人,在马背上高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