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凑到了她的近前,惊喜地说了声:“公主醒了!”
紧接着,有轻微的脚步声开始进进出出,像是有人扶着自己的手臂扎了几针,又有人浸湿了巾帕、替她擦拭着脸颊……
水汽清凉的感觉, 让她的意识渐渐清晰起来, 默默地调整着内息、扬起了眼帘。
入目之处,是悬挂在帐顶轻轻晃动的鎏金熏香球。
雪影坐在榻边, 拧着巾帕,一脸的释然与欣喜:“神佛保佑,殿下总算醒了!”
她放下巾帕, 取过软枕、扶着阿渺靠坐起来,又转身端过一碗药, “刚才石先生说了, 公主卧床的时间太长, 一起来就得先喝了这药, 才能有力气。”
阿渺右臂还缠着绷带,只得由雪影帮忙捧着碗, 喝了几口苦的发涩的药, 抬起眼,环顾四下,“我们……这是在哪儿?”
“这是在魏王殿下的海船上,公主没感觉到地板有些晃吗?”
雪影口齿伶俐, 一面服侍着阿渺继续喝药,一面道:“公主不知道吧,您在床上躺了整整七日!那时我们也刚从富阳关被接到了海船上不久,安将军风急火燎地抱着公主回来,当时公主身上全是血,把我和霜华都吓得够呛,魏王殿下更是……”
提到萧劭,雪影忍不住顿了一顿。
阿渺喝药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哥哥他……”
她抬起眼,“他是生气了吗?”
雪影迟疑着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道:“殿下他给了安将军一拳,差点把人从栏杆上打翻下去……婢子跟在魏王殿下身边这么久,还从没见过他对人发过什么火,更别提动手了……”
萧劭一向行事贵雅,治下自有其手腕,几乎没人能瞧见他情绪失控的模样。所以那晚的情形,着实让雪影吓了一跳。
阿渺早就知道自己免不了要面对哥哥的震怒,自以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近乡情怯,再听雪影这么一说,禁不住头皮有些发凉。
哥哥他,定是生她的气了。
临别时再三叮嘱,书信里谆谆告诫……可最后,她还是没听他的话。
这下,不但是帮她打掩护、做接应的安思远遭了殃,她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怕是比安思远更惨。
难怪醒了这么久,哥哥一直都没出现,换作从前,他总是第一时间就陪在了她身旁……
雪影看出阿渺的担忧,宽慰道:“咱们的军队六日前就入了江,听说眼下已经围住了建业城,军务忙的不得了,可殿下他一直都守在船舱的外厢、不肯离了公主,战报都是每日让人用小艇送进送出,足见是万分担心公主的。刚才听说公主醒了,也是殿下让石先生立即就过来,依奴婢看,殿下他就算再有气,也不会冲公主发的……”
雪影伶俐善察,连带着又将过去几日的各处情势,也都迅速地给阿渺讲了一遍。
南下的大军,已经……开始攻打建业了……
阿渺默然若有所思。
末了,用左手端起碗,咕咕地一口气喝完了药,对雪影道:“去看看哥哥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