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
萧劭神色疏淡,垂眸轻掀着手中书函,示意侍从引二人入座。
室内一下子变得安静了起来。
阿渺坐在萧劭对案,斟酌一番后,清了下喉咙,暗觑着哥哥神色,一面开口道:
“那个……这次能跟柔然人议和,是几百年来都不曾有过的事!北疆少了战乱,今后百姓的生活会安宁许多吧?”
侍者奉上茶点等物,萧劭照例先将阿渺爱吃的东西挑了出来,令人送至她面前。
阿渺今夜的心思全然不在吃食上,见萧劭没接话,斟酌着想要再开口。
萧劭却缓缓抬起了眼,看向陆澂,“如今北疆的局势,你怎么看?”
阿渺高悬的一颗心,微微落下。
哥哥肯开口跟陆澂说话,便说明愿意作出让步了吧?
他知道她的心思,而如今陆澂也证明了忠心与诚意,哥哥他……终究是会顾念她的想法的吧?
阿渺举起茶盏,一面凑到唇畔浅啜,一面望向身旁的两个男子。
陆澂姿态端肃,眉宇清炤,“臣以为,以长久论,北疆二字理应不可再提。”
萧劭看着他,“何解?”
陆澂说道:“昔日我父亲以边将的身份谋朝篡位之事,想必陛下不愿再见其发生。短期来看,利用风闾城牵制柔然、或者沿用昔日玄武营以军治民的方法管理南疆,都不失为最有效率的选择。但长远来看,边将军权过重,终究是隐患。因此臣以为,与其一直让南疆和北疆与中原分治,不如直接采用郡县治,让百姓彻底融入到中原政权的治理之下,不再分彼此。”
萧劭问:“南北两疆的风土习俗与中原迥然不同,郡县治民,并不容易。”
“完全沿袭中原的郡县治,确实不易。但既然陛下如今能推行新政、启用平民,大可以同样的方式,擢选当地人才。”
陆澂语气徐徐,口音是他们都自小熟悉了的故乡轻柔,阿渺托着下巴凝视着他,也不知他后来又说了些什么,只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
萧劭听得专注,视线却不受控制地微有游移,将阿渺的神情尽收眼底。
坐得这么近,看得这么清,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她和那人,竟是如此相似。
那种贵族出身的闲适与坦然,与隐逸山林多年才养得出的平易洒脱,彼此既矛盾着、却又浑然天成地结合在一起,造就出独一无二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