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之前他尚不愿相信儿子所言,此刻听完其所述症状,无一不与自己多年来的情况相合,且许多细节是自己都不曾向任何人透露过的,心中不甘的抵触步步退却,复杂惶惑的思绪纠搅其间,沉着脸,只字不语。
张隐锐听到“油尽灯枯”四个字,骇然不已,向陆元恒谏言道:
“陛下,此事关乎圣体国祚,就算只是推测,也需得将贵妃娘娘传来问一问!”
陆元恒胸膛起伏,不置可否。
张隐锐跟随他多年,见他并未反对,遂拿定主意,让人去将阮氏请了来。
少顷,阮氏由贴身婢女梅姑搀扶着,进到了内厢。
她如今的精神状态很不好,人似有些迷糊,面庞亦再无昔日的俏丽之色,一进屋、抬眼看见陆澂,眼中却霎时溢出了狠戾愤意。
梅姑上前向陆元恒见礼,神情中透着常有的精明,“陛下,娘娘这段日子身子一直不大爽利。”朝陆澂的方向瞥了眼,“眼下瞧见楚王殿下,指不定又得难受……”
当日梅姑奉阮氏之令,北上与萧劭达成了合作协议,谁知最后却被萧令薇给摆了一道,不但勾搭上陆澂、伤了豫王,还暗渡陈仓地将齐兵引到了建业。
要不是建业失守,豫王后来也不会死,阮氏心中对陆澂的仇恨之深,梅姑比任何人都清楚!
陆元恒被张隐锐扶坐起身来,锐利的目光在阮氏主仆身上来回巡逡片刻,气息微促地开了口:
“朕问你们,可曾……听过一种叫情蛊的东西?”
他话音刚落,梅姑的脸遽然有些变色,双手交握到身前,摇了摇头,“什么情蛊,奴婢从未听过。”
陆元恒执掌权柄多年,又岂能看不出对方的仓皇,当即心头一凉,咳了几下,吩咐张隐锐:“审。”
“是!”
张隐锐领了命,上前捉住梅姑,另一手抽出旁边侍卫身上的佩刀、架到她脖子上,提声道:“主上御令,立刻如实招来!”
梅姑双膝软倒,伏跪在地,嘴上却不肯松口:“陛下明鉴,奴婢是真不知道什么情蛊啊!”
张隐锐将刀锋往下压了压,梅姑颈侧的发际拉划出一道血痕,“说实话!”
他虽是儒将,但毕竟是带兵的人,军营里各种各样的兵油子都对付得了,何况是深宅中一介妇人?
梅姑眼见着一绺带血的头发、连着头皮从耳畔飘落下来,禁不住失声惊叫,“陛下!陛下饶命!”
她朝前爬出几步,却又被张隐锐拽了回去,与此同时,阮氏似乎被梅姑的叫声惊到,朝张隐锐的后背扑了过去,被一旁的陆澂架住了手腕,顺势将内力沿其腕脉注入,催动了她体内的蛊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