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他满脸黑气,无意中撞见一群人围在衙贴榜处议论纷纷,他无意见似听见人谈起这“樾麓书院”今日将有一大批游学的士子前往湘水礼殿进行研习理学问难论辩,而樾麓书院亦是首度对放开放书院,进行时值三个月的传习理学对外的讲道。
陈焕仙本亦是一个有志之寒士,他红着眼激动地推攘开人群,眼睛盯上那扁牌上用朱砂所书写的公文,便再也迈不开腿了。
他当时在想什么呢?
如今猜来,他估计是在想,他的一切失败便是从当初书塾与冀州文楠书院共同盛办的那一雅集,他当初便想,倘若他在雅集上能够大放溢彩,得县中贵人相中并嘉奖,这后来的一切是否便不会发生了?
人因忌惮而迟疑,迟疑而生虎畏,若一切都能够顺利,后来的一切定然不会再有了!
越想陈焕仙便越混乱,越渴望,越激进,他觉得他若要活下去,便必须重拾起那曾经丢失的脸面跟尊严。
于是这般,陈焕仙便衣衫凌乱,蓬头苟面地冲上樾麓山,樾麓书院傍山而建,一簇楼阁庭园尽在参天大树的掩映之中,其宏伟雄壮之势令人望而生畏,却又止不住生出羡慕之意。
陈焕仙久经颓废,发不梳,衣不整,且一身肮脏臭味的模样,自然守山之人不允许他上山,将他摒退入山,可陈焕仙此刻早已心魔侵体,却如同疯了一般,与他们不肯罢休,硬生纠缠。
要说无巧不成书,说来一切便有这般巧合,山门下沛南山长正率一众学者赴远而归,便正巧遇上在他山门下吵闹纠葛此事,身为书院掌教,沛南自是义不容辞,便好生上前劝阻一番。
沛南山长历来被人赞颂有“神清玉骨”之姿,虽岁数年轻,却乃一代常识博洽、德高望重的大师,甚至据闻齐国当今君侯便乃他不记名下培养的弟子之一。
这样一个人,平日待人却是十分低调温和。
陈焕仙身于市井目视浅短,自不识他,况且当时他已癫狂,但见沛南山长上前,一观其凤颜绝尘的容貌,一种天生令人折服的风度令所有人一下便变了色,变得恭敬而卑微,再联想到自己方才被人趾高气昂的遭遇,心中原本被压抑的不忿怨恨与嫉妒一下蹿升直顶点。
他便如一头疯狗一下扑了上去,对着人家完美无暇的手处虎口便是张嘴猛地咬下,直咬得流了血,狠不得嘶啃下一块肉来。
沛南山长当时便愣住了,而周围了一下被唬改了颜色,纷攘前来拉扯踢拽。
陈焕仙头发被人拽扯朝后,头发一痛便松了嘴,他仰头望着沛南山长,狠狠吼道:“以貌取人!樾麓书院不过如此!轻视他人!妄配百年学府称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