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侯爷与沈老夫人生有大房二房这两个嫡子,可前几年都因生病或意外走了,三房则是沈淮宁父亲这一脉,非嫡出,可父子两人凭借着军功也闯出了一片天,至于这四房,秦懿徳的丈夫被派遣做荆州刺史,时常不得归,而这五房的夫妇两,本就是喜读书爱游历的闲云野鹤,却不料几年前夫妇两卷入江湖纷争,不幸身亡,只留下身子骨不好的孤女沈静嘉。
这侯府人丁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她亦是通过杨碧桃才一知半解。
思及此,她暗暗垂下眸子,饮着花茶,心不在焉。
这一幕落在秦懿徳眼里,莞尔一笑,问道:“奚儿,按规矩,新妇奉茶,官人也得陪同才好,证明夫妻两情深意切,举案齐眉,今日怎的,不见三郎人?”
涂着蔻丹的指甲轻轻掰开橘子,分给沈淑彤。
许明奚一顿,眸光微闪间,说道:“四婶婶,您也知道,自两年前从战场退下来,将军的身体一直不太好,今早用完早膳后,我想让他睡多会儿,就不用早起陪我过来奉茶了。”
徐徐说来,面色平和,不见任何怯场之意。
“哦.......”秦懿徳拉长尾音,“奚儿还真是善解人意。”
谁不知道昨晚沈淮宁在房中发了顿脾气,想来这许明奚也没少受气,如今还要装出夫妻和睦,为其着想的样子还真是有够为难。
思及此,秦懿徳唇角扬了下,勾起一丝不屑。
沈淑彤忙接过话茬:“不过三嫂嫂,你还真是可惜,没在表哥最风光的时候嫁给他,现在终是天不遂人愿,落下残疾,双腿不得行,恐怕余生都要窝在那小小的松别馆......”
“彤儿,不得别胡说。”秦懿徳小声嗔,可也知她并非有心训斥,反而平日还将她这女儿宠上了天,“三郎怎么说曾经也是陛下红人,怎敢如此妄言,不过这也印证了,庶子之身,自得安分守己......”
谁人不知,这沈淮宁本就是天之骄子,小小年纪就随父出征,屡立战功,威名远盛承袭侯爵的嫡子,同时也因其父母在侯府不受待见,他自小对侯府众人亦是冷漠以对,就连沈老夫人也不放在眼里,如今跌落尘埃,大家都在看他的笑话,看他什么时候命不久矣,英年早逝。
屋内幽幽回荡着四房母女的侃侃而谈,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活脱脱一场唱双簧的好戏,引得沈静嘉左右瞧着,听她们一如既往的大胆,心下不由得倒吸口冷气。
侍女在隔间候着,即使听见也只能当做听不到,低眉颔首着。
忽地,啪嗒声响,戛然而止。
玉著被轻放到筷托上,清脆微动。
众人一怔,发觉是从许明奚那边传来的。
她稍稍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大家都以为她有什么要说,不料却见她起身,用另一双玉著为她们母女夹着红枣糕。
四房母女相视一笑,这许明奚从刚刚暮尘斋看来就知道是个软柿子,任人拿捏,如今就是酸话苦语也只能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