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一样的瞳色。”赵维桢温声说着,搅拌着汤药,“这在南朝宗室世家很常见,有些在南北朝交界生活的家族也会有,本来想和以前一样,用静嘉这小姑娘模样来见你,还能让你安心点。”
许明奚顿时懵了,思忖心道:“难不成静嘉变成男人了?”
一看她这模样,赵维桢递上汤药,笑道:“这小脑袋瓜在想什么呢?”
许明奚往后一仰,从汤药气味她知道是安胎药,可依旧警惕,沉声道:“公子不如先说明这是哪里?你是谁?为何带我来这?”
“你这性子,倒是和父皇一样。”赵维桢无奈,“本来想等你们北朝内政宫变处理完后,再同你说明,带你过来,可是......”
他眸色沉下来,幽幽说道:“有个人已经等不了了。”
说罢,赵维桢伸手,柔声道:“陪我去见见他吧!他等你很久了。”
许明奚眸光微闪,瞧着这相似的面容,竟是下意识地,抬手覆上他的掌心。
南朝初夏炎热,宫女为她换上了散花如意莨纱裙,坠至裙角,外披镜花纱衣,遮住腹前微拢,随即赵维桢带她穿过三步一停的回廊,进到屋内,及至一处画廊。
许明奚一眼望去,墙上挂着画,深不见底,弥漫着龙涎香。
“这怎么是阿娘?”
墙上皆是女子寻常生活的画作,怀南娘子身着北朝世家华裳,姣好的面容依稀可见当年年岁正好的世家女子花华容貌,不似她记忆里辛苦劳作的山村妇女,皆是读书写字,簪花点茶,骑马捶丸,抚琴问曲,可大多都是药庐抓药,寻医问疾,在旁还时常赋诗,燕绥体越于其上。
“这是父皇,也就是当今南朝皇帝所作。”赵维桢拉着她过来,“二十七年前,不过少年的父皇被迫去北朝当质子,虽仍享富贵繁荣,但行动处处受限,被人冷嘲热讽,更何况身子本弱,受不了北朝干燥沙尘多,时常需要医药调理医治,就这样,认识了年纪相仿的小医女,也就是你的母亲,她本来叫白娉薇,是白攸宁太医之女,这你是知道的。”
许明奚恍然大悟,“所以当年阿娘早和当今南朝陛下相识,等等,若永安伯爷非我生身父,那岂不是......”
赵维桢及至拐角停了下来,揉着她的手心,“嗯,父皇就是你的生身父,当年二人早已私定终身,本打算禀告白太医,可世事难料,发生了平康之乱,父皇被强行护送回南朝,不久就传来了白家因毒杀北朝皇帝一事,被灭满门,父皇大病一场,卧病不起,若不是南朝先帝驾崩,内政大乱,需要父皇匡扶,可能也跟着去了......”
声音渐缓,似乎回想到什么,赵维桢扶着她,提醒台阶。
许明奚喉咙微动,有关这一切,怀南娘子这十几年都未说过一星半点,只知道时常捧着南朝游记读起来,搜集南朝诗人诗集字帖,有时候抚着那些字就出了神。
儿时的她还以为阿娘喜欢江南风光,原来是赵燕绥同她说过的。
心仪之人,所居之处,也是仅存的那点念想。
许明奚敛下眸子,“所以陛下并不知道阿娘还在世,也不知道我的存在。”
赵维桢扶着她的肩,应道:“嗯,我自小便知父皇思念你母亲,也时常说白太医决计不会做此等忤逆灭祖之事,所以三年前开始,我就借着静嘉小姑娘的身份,来往南北两朝,正好撞见了你,你的眼睛,你的鼻子,都与父皇一模一样,我便开始怀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