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路信兵快马入京,将一封又一封急报送到皇帝案前。
理政殿里的灯点了再多盏,也映不亮皇帝浑浊的目光。
书案上层层叠叠铺满了折子和信纸,皇帝弯着背去看,却也只是一片昏黄。
“朕的寿礼迟了些。”皇帝的生意嘶哑低沉,仿佛卡着一口痰。
半个大楚都在震动,可他却不甚慌乱,只一副老眼昏花的样子。
阶下的大臣一个个急得抓耳挠腮,淮南王突然起兵,简直打朝廷一个措手不及。
太子立在一旁没说话,若不是他们暗中操作,淮南王恐怕还不会这么快起兵。
“太子。”皇帝整个身体,只有脖子转了个方向,把疲惫的眼神投向徐佑。
“在。”徐佑应到。
“你们都准备好了,就按你们的办。”皇帝说罢咳了几声,呼了口虚弱的气。
准备好了....难不成江北的谋划,皇帝都知道?
徐佑后背生寒,怔在原地半晌没有言语,现在一句话点破了所有的事情。
或许张瑞书在江北收粮时,便已经被看穿了背后的意图。
这么一看,皇帝早就察觉淮南王的反心,他们暗中推波助澜,只不过是顺了皇帝的意而已。
如此紧要的时候,太子竟然有所准备,那些汗流浃背的朝官即刻投去了拜服的目光。
徐佑此刻只压下心中惊慌、暗自庆幸,若是再早五年皇帝身强体壮时,在他眼皮子底下做这种联络朝臣、算计藩王的事,怕不是当场便被废了王爷的位份。
“淮南王当场格杀,不必带回京里。”皇帝垂着头只把眼神抬起来,看着狠戾老辣。
殿里的人不敢言语,这等杀伐的手段,是多少人一生都学不来的。
半晌,皇帝咳了一声,撑着粗重的喘息道:“太子留下,其余人退下。”
不知道是不是要追究此事,徐佑心里还是没有底,开始不安起来。
待旁人都诺诺退去,皇帝喘息不畅,摆了摆手让徐佑贴近,低哑着声音:“你用傅其章,便要以今日淮南王为鉴。”
淮南王冯骁,当年也是从一个小将军斩敌立功,一步步走到了异姓王爷的尊贵之位。
皇帝总念着勇将尚有用武之地,但等察觉冯骁羽翼渐丰,不受他掌控时,为时已晚。
用人谨慎,徐佑是知道这一点的。既然连江北之事皇帝都知晓,那他与傅其章自然也在监控之中。
“是,儿臣明白。”徐佑应道,可皇帝之后的一句话,当真是令他寒毛耸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