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沈郁茹把话打断,收起了刚刚升起的一丝同情。一提起宋轻,便是谁也不能说无辜二字。
“于信在哪?”她又看向于氏的背影。
眼下最棘手的,还是傅其章的事情,那些陈年旧事有的是时间去算。
于氏拈着手帕打理头发,一副半疯半清醒的样子,缓缓转过身来:“他三日前就出去了,我怎么知道他去了哪里?”
忽然,她自嘲地笑起来,踉跄着步子:“人啊,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的将军也许命里就有此一劫,根本陪不了你白头到老!”
说罢,她长笑起来,仿佛自己的不如意不能化解,便也要诅咒他人事事受苦受难。
自从于婉灵被堕了胎,她便日日梦见成王要来抓她。还有宋轻一身白衣,捧着那个木匣子来索要庄票。甚至还梦见当时被摔碎的红玉金簪,血淋淋地掉在身上。
如今紧绷的神经早已禁不起再次拉扯。
外人觉着是疯言疯语,可却正戳了沈郁茹的心窝,她真的害怕傅其章有个三长两短。
“景舟,去于家查,把于信给我找出来。”她看着疯疯癫癫的于氏,已经不能断出这人是真疯还是装疯。
沈府里从未有过这么多人齐聚,却也从未有过这样的肃杀。
若说之前沈郁茹惯于逆来顺受,自小而来的不安和忍耐一层层地将她包裹,那现在她便是打破了一直封固着自己的外壳。
应当是看多了傅其章的眼睛,不知不觉间她的神色中竟也似藏了些刀剑似的,能把人看得浑身发冷。
“这次,我不会再放过于家。”她将眼神挪到于氏脸上,以冰冷回击疯癫,将人激地清醒了几分。
沈子耀发誓,这是从小到大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阿姐有这样果决的目光。
这是应是沈郁茹本性里的坚韧,不过是现在敢于将这份无所惧加在自己的身上,去坚定地相信自己。
天上飞过几只南归的大雁,传来几声模糊的雁鸣,沈郁茹收回了目光,不愿再在这连雁鸣都十分哀伤的地方停留,转身要离开。
“阿姐!”沈子耀快步跟上:“我跟你回去!”
“老实在家待着。”沈郁茹很少以长姐的姿态来与他说话,今日却格外沉稳。
现在靖安将军府前路不明,绝不能再贸然拉人进来,免得最后被牵连。
沈置颤巍巍地,犹豫半晌道:“郁茹…你…你回府来住着吧。”
将军府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陷落,他实在不忍心自己的女儿再往那火坑里走。
“家里还有事,不必了。”沈郁茹只偏头答了一句,随即迈开了步子。
一句“回府”,她平静地回了一句“家里”,沈郁茹终究是连一点在沈府的归属感都没得到。
沈置忽然落寞下来,眼神里似乎有一点光芒在逐渐远去,原来她早已有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