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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在理政殿里哭的得声泪俱下的,于信还是头一个。
昭宁郡主立在一旁,看着于信浑身颤抖地跪在地上,仿佛下一刻是他要被处斩一般。
皇帝在高位上冷眼看着阶下一站一跪的两个人,目光冷漠。这几日他精神好了许多,连眼神都清澈了,颇有些年轻时候的风采。
“陛下,傅其章带到!”门外一御前卫扬起声音通禀。
姜斓闻讯已经迫不及待的回身去张望,神色欣喜。
这样气派的大殿,傅其章已经不大习惯了,仿佛辉煌下都是刀剑,是比大狱还长久的黑暗。
他缓步走来,明明身上仅是一身单衣,却似负了千斤重般,一步一步从未有过地沉稳。
看着人越来越近,姜斓眼中的欣喜忽然减了大半。她记着傅其章从前不是这样的,第一次见面时的小将军周身生辉、张扬不羁,绝不是现在这样冰冷内敛。
到了这等时候,傅其章也并没打算跪拜,只到阶前站定不言不语,宛若无视龙椅上的皇帝。
他往跪着的人看了一瞬,认出是于信,可除了神色中添了些恨意外,什么也没表露。
“人到了,郡主可以说了么?”皇帝微微仰头,向下睨着,神色并不和悦。
方才姜斓进门就将于信丢在了地上,扬言有傅其章清白的证据,还要见到人才肯说。
时间卡得好,皇帝即便是咬着后槽牙,也只能将人再传来。
姜斓看了看地上的于信:“回陛下,臣在城中荒芜小院找到于信,想着与傅其章的案子有关,便审问了。这一审才发现,大有冤情。”
傅其章听着这些话不为所动,经历过那些绝境,眼下也没什么能让他再动心神。
“于信,从实招来!”皇帝暗中握紧了拳,将阴狠的眼神投向于信。
于信跪伏着芒刺在背,似乎含了口烫水般急切:“回陛下,是小人鬼迷心窍,一时糊涂。济宁一战中小人被免职怀恨在心,这才陷害以做报复!”
他虽然周身抖得厉害,话却说得格外快速,没有丝毫的思索停顿,就像没什么感情地背书一般。
姜斓观察着傅其章的神色,期待他能因为自己找到了人证,而露出些感激的神色。可看了半晌,终究是连目光都未抬起来。
本来已经要到刑场的人,突然被拦了下来,现在还出了这样的翻供。皇帝心中大怒,便借着于信把这股火发了出来,沉声道:“那周穹为何活着?”
“是小人一时疏忽,晋北中不慎放走周穹。那日恰好听说…听说他猎场行刺,就写了折子给正临司。”于信快将连贴到了地上,害怕地看了看一旁的昭宁郡主,使劲想着那些词。
这几日所有冤枉折磨,这会儿才在傅其章心里冒了头。他暗暗深吸一口气,去压住心口的颤抖,死死地盯住于信,目光里却全然失了往日的锋利。
本来气色好很多的皇帝,这会儿面色铁青,咬牙忍下了满目眩晕,已然按捺不住盛怒:“那周穹如何被毒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