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第一次见面金枝掀开一排排挂着的生猪半羊,生猪费力在空中晃荡出一个优美的弧线,他们四目相对。
雪地里,他怀里揣着翡翠玉镯,想给金枝表白。
还有金枝缩在炕上哭:“我害怕。”
一会是宫娥问他:“官家在等人吧?”
漫天的星落如雨,满城的喧嚣欢呼,他揣着玉镯,心如死灰。
可等再见她时,他居然也没扼制住心里的悸动。
落水那晚,当设想到自己或许可能要娶金枝才能保全她名节时,
心里闪过的那一丝窃喜如当头棒喝,唤醒了梦里迷客。
原来他再次喜欢上了金枝。
说不上是什么时候。
是她站在杏树枝杈间灿然笑的时候?
还是她蹑手蹑脚从他房里偷走一床被的时候?
是她在月下捞铜钱时?
还是她顶替妹妹来□□他的时候?
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一颗莲子,
却在某一天忽然盛夏到来,
才惊觉早已满池菡萏,莲花灿烂。
又或者,那一棵莲子从来没消失过。
它在塘泥里耐心埋藏了许多年,
只等待有一天时机合适便破土而出。
昭告全天下他根本藏不住的心事。
喜欢就是喜欢,藏不住。
瞒不过别人也骗不过自己。
长明灯灯火在灯盏中跳跃。
要面对的事情很多,
金枝身上还背着冤屈,
她会是无辜的吗?
可是下一刻朔绛已清晰:
她是不是凶手已经不重要了。
朔绛缓缓屈下了膝盖。
他跪下了。
长明灯烛火摇曳,
照映进少年君王的眼眸里。
朔绛列祖列宗的牌位在上,
孩儿为朔家满门报了仇。可唯独这个人,孩儿放不下。
她像是黑夜里一盏灯,一直在他心里闪烁。
见证过他懵懂彬彬的年少,又成为了帝王生涯里唯一的光。
若祖宗归罪,我一应承担便是,还请勿要怪罪金枝半分。
一刹那,心里的重担赫然放下,唯有天高地阔的洒脱:
恕孩儿不孝。
外面云散风清,艳阳郎朗。
再抬起头时。
少年君王的眸中已经一往无前,目光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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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寿山并没有停留许久官家便下令回行宫。
金枝不明所以,只觉得官家怪怪的。
但哪里怪,她又说不上。
归途中她打起了盹。
脑壳一点一垂。
朔绛轻轻拉开马车抽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