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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夏犹豫好久,欲言又止,最后忍不住道:“衣服钱,是指挥使大人出……还是我出?”

    沈砚嗤笑:“我出,下个月是正旦,直接让绣娘过来,给你和府上其他人做春夏秋冬衣各四套,用不了几个钱。”

    和筹备她的下一步计划比起,这做衣服的钱,仿佛大海和一滴水,沈砚已经对钱麻木了。

    长夏欣喜若狂,怦然心动,她抿了抿唇,垂下头,又将银两推回沈砚那边,“筹备神机营需要钱,我的酬劳等明年再给我好了。”

    沈砚惊讶:“你从何处得知?”

    她在神机营四下走动,并非机密,只是料不到传到长夏耳中,长夏虽住府上,但沈砚确信自己手下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那么,是谁告诉她?

    果然,长夏下意识朝外边瞥了一眼,怯怯道:“我有位学生,她、她与我说的。我是不是不该问?”

    沈砚笑起来:“你下次多问问。”

    除却少部分泾渭分明者,朝中多是含糊不清作壁上观者,谁可笼络,谁不可笼络,一向是高深莫测的学问。

    长夏这边,又给她提供了一条串联的线。

    神机营在关外损失惨重,又从上到下被天子清理一番,已从昔年的京城三大营,变成可有可无的存在。想重建神机营,大量的银钱投入、将领人才、严格的规章制度、朝中的鼎力相助,缺一不可。而第一关,钱,都到不齐,是以一直未重建。

    至于神机营的将领人才,从关外覆灭,到现在,一直是每旬朝中争吵话题,吵到现在迟迟未定。

    明日的争吵,想必会决定神机营花落谁家。沈砚暗暗想,但在这之前,她还需再理一理朝中各方势力。

    初冬疏疏的阳光洒在街上,京城仿佛一夜入冬,泠泠的街道泛着寒意,连皇宫的飞檐斗角上都笼着一层霜。

    沈砚踏过朱红长廊,去见姐姐时,一声清脆的“沈指挥使。”言笑晏晏。

    沈砚扭过头,笑道:“殿下。”

    正是当朝昭平公主,朱桦。

    朱桦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个子如她母亲一般高,神色从容镇定许多,不复孩童时跳脱,唯独那双眼睛依旧不变,看向沈砚时满是信赖与亲密,“母后早等着你了,沈指挥使近来多有操劳。”

    沈砚驻足:“殿下,微臣上次送书之时,问过殿下一个问题。”

    朱桦稍一回想,便记起。

    昔日舅舅给她出了一题,问若她是平民的女儿,在家中上有权威的父亲,懦弱的母亲,下有跋扈的兄弟,和一堆欺凌她的同乡孩童,如何能改善自己处境。

    她回答,一者脱出小家,自力更生,大的城镇中有市坊绣楼可供生计,二者探寻周遭之人,有无上位者或远者可投奔依靠做事,三辨欺凌者首领弱点,寻其弱点破之。

    舅舅问她为何无教化兄弟或投兄弟所好,她回答:生母尚且不能教化,何况女儿姊妹,位居于人下者,投其所好乃是一条道路,可身为女儿姊妹,有什么样的利益足以抗衡卖身做彩礼的价值,又回到一二,必须要有外部力量击破。

    舅舅又问,为何无嫁人?

    朱桦道:“舅舅可听过易女而食?我嫁给外人,与兄弟娶妻有何不同?身为女儿姊妹尚会被践踏羞辱,嫁入他家亦是深陷牢笼,届时有律法束缚,更难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