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王看向李凌州,沉沉道:“违抗军令,擅自出城,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李凌州道:“我只知道,我要不去相救,觉华县百姓难逃一死。”
冀王一寸寸地扫过李凌州,“你要出去,被鞑靼全歼,至数千将士和锦州城的安危何在?”
“趁夜色而出,他们又不设下埋伏,穿戴甲胄尚需要时间,彼时我精兵强马……”李凌州犹自言说,贺兰拓却突然拿刀鞘点了他一下。
李凌州克制住自己看向贺兰的神色,将军府外隐隐传来异动,电光石火间,一个令李凌州毛骨悚然的意识浮现在脑海:现在他还不走,那他就无法走出锦州城!
李凌州霍然道:“得罪了!”
两把寒光凛凛的刀一并出鞘,贺兰刀刃一点,那个横刀在胸拦截李凌州的将领被他满是杀意的刀刃下意识逼退一步,他神色骇然,没想到李凌州身边不知名的将领竟然真动了杀心。
“大胆!”他心中大惊。
贺兰拓不退反进,刀刃连指,在他锋锐无匹的刀前,无人敢拦,他殿后护李凌州离开。
李凌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脚步不停歇,直向外走,他知道,自己必须率先离开!只有他自己与将士汇合,才能带救兵离开!
贺兰拓守在李凌州身后,一人持刀,对准这重重将领,看见他寒光凛然的双眼,众将士不敢妄动。
冀王盯着李凌州,并未下令阻拦他。
一万锦宁铁骑足够将锦州城守得铁板一块,李凌州自甘赴死,正好随他去。
要是他侥幸死不了,没关系,只要锦州不失,擅自斩杀同僚这一条罪名,无论如何也逃不过,他不会有上次那样的好运。天子能容他,满朝文武也如容不下这个变数。
贺兰拓数着数,待到确定李凌州走远了,才道:“诸位大人,得罪了。锦衣卫指挥使门下贺兰千户,奉命护李小将军离开。”
锦衣卫?满座将领又心下一突,自从南镇抚司指挥使被杀后,整个锦衣卫,也唯有那位国舅爷可称指挥使。是监军身边的人?
监军竟然在觉华?
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冀王喝道:“拿下他!”
贺兰拓丢下刀,束手就擒。
李凌州趁着夜色,带兵偷偷出锦州城,脱离鞑靼的视线后,李凌州回首看见熹微光线中,锦州城犹如一座渐渐苏醒的沉兽,矗立在天际之边。
“驾!”他一甩马鞭,骏马朝南狂奔。
两个时辰后,绕道行走的马匹才踏到辽东海岸。寒风瑟瑟席卷岸边,此时正是正午午后,一天中阳光最强烈的时候,在烈烈残阳照耀下,海上的浮冰泛出点点水,有要融化之象。
李凌州命先锋军踏冰,海水咯咯作响,大有承受不住之意。他不敢强行渡过,只能在岸边踱步,命令部将养精蓄锐。
李凌州的心每一分都似在烈火上煎熬,他不敢去想觉华上的情况,一天一夜过去,那小小的破败的县城,如何能经受住万骑的攻击?在兵败之前他去过觉华,朝堂中一致认定觉华乃是天险,鞑靼必度海不能,因此觉华县的城墙修葺得比内陆普通的县城还不如,只一昧地堆积水师,船只与粮草。是为屯粮重地。
他不敢去想,亦不愿想。可心思不由地去想,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脑中不由浮现出沈砚处变不惊、向来从容的模样,李凌州安慰自己,这样的人不会做没有把握之事。
李凌州思绪纷飞,沈砚的各种景象浮现在脑海中,沈砚在诏狱中冷静凝视的样子,沈砚持弓纵马御前一鸣惊人的模样,杀贼时悍然凶猛。这样的人物,也难怪贺兰甘愿一死,也要护自己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