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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砚绝不能死。

    这个共同的意志占了上风,天子终是不忍,把她贬为庶人,名为贬谪,实则流放,逐出京城。

    这场与冀王的政治斗争,终以沈砚的惨烈落败告终。

    秋风扫过落叶,吹过一地枯黄。

    沈砚进京城时,是与先帝的马车一并,华丽无双,煌煌富丽。而离开京城时,她只着了一件简单玄衣,束冠也未,只用红色锦缎系了下长发。

    此刻,她皱起眉头,看着背着一个包裹,满脸坚定的长夏。

    沈砚:“你要和我去春县?你知道春县有多穷吗?”

    春县固然是沈砚生长之地,但民风粗犷,好勇斗狠,沈砚的一身武艺,一半都要仰仗春县人给她来试炼,她怎么也想不通,谢拂衣为何选春县做隐退之地。更想不通,从小在繁花锦绣之地长大,现已经名满京城的长夏要去春县。

    长夏道:“大人不是辞官了吗?那大人也没钱啦,正好我养你啊。”

    她挺起胸,像个骄傲的小孔雀,仿佛要去的不是什么蛮荒之地,而是江南,“我做老师很厉害的,可以养大人啊~以后你就不用值差了,每天睡到自然醒,高兴了在巷子口卖糖人,卖不了全吃了也没关系。就是要小心牙口,别像贺兰那样长蛀牙。”

    长夏确实很高兴骄傲,还有点美滋滋。听到指挥使大人下狱,她哭得眼睛都快瞎了,现在知道没事,只是革职发配出京城而已,高兴坏了,赶紧收拾银票锦缎跟上。

    况且以前大人养自己,现在自己养大人,她长夏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沈砚:“你刚在京城建立的基业呢,不要了?在春县,没有这么多人需要学舞,说不定你一个子也挣不到。”

    长夏眼中蔓出一点不舍,很快这点不舍被坚定盖住:“怎么会?大人你在吓唬我,我问了人的,春县固然不如京城富庶,但有官府,户籍有三万口,我不可能没学生的!”

    至于她在京城好不容易辛辛苦苦积累的学生?没关系,千金散尽还复来!被贬之地荒凉破旧?没关系,反正有大人在,哪里都是家。舟车劳顿,没关系,眼一闭就过去了,这算什么苦。她拼命安慰自己,不要心疼!不要怕!

    沈砚眼中闪过一丝惊疑,这都吓不跑她?还是那个说一句话抖三抖的舞姬么?

    长夏小心翼翼地扯住沈砚的袖子:“大人~我都和学生们说了,我要跟你走。把钱都退了,你再不带我,我就真的没钱了。”

    眼光疏疏透过秋叶,沈砚想,长夏这个名字取得真好,她无论经历了多少挫折困苦,依然会有晴朗朗的夏日悠悠过来,长长的阳光照拂着她。

    于是沈砚也笑道:“好。”

    城北十里外,从城北离开的必经之路,史称宛桥的桥上,站满了行人。

    而宛桥两边的道上,密密麻麻停满了马车。有华贵的,亦有简朴的,还有一些驴车和牛车,都在翘首以盼。

    连卖茶的小贩,都屏息凝神,知道今日将有个大人物被贬谪。

    搅动朝中风云近十年的那位锦衣卫指挥使,会踏上宛桥,朝北走过喜峰口,再走到更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