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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乍一日美人零落尘埃,那些曾经追捧她的人有的想要伸手相救,有的只想要把她碾作尘埃。

    从皇权下救出一个人很难,摧毁却很容易,哪怕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人。李凌州前一天刚与堂姐通过消息,明日来接,次日只接到一具尸首。

    “全家十一口人,一人诛,三人死在狱中,四人死在流放路上,一人自尽,最后只救回来两人……”不知是恨,还是疼,他的声音有轻微的颤抖。

    李幼薇自尽一事,后来牵扯进朝中的其他动荡,首恶以一种极为意想不到的方式——暗中讽刺檀贵妃而被绞。

    沈砚看过来龙去脉,魏国公一案,牵扯朝中数万人,两万人落罪,或杀或充军。至今北镇抚司的架子上,有满满一排都是那时的痕迹,无数朝中势力家破人亡,京城官员人人相惧。落笔至李幼薇上,只轻描淡写一句“怀刃自裁”。

    有人暗叹还是帝师深谋远虑,早早退隐。但次年,便是昌武帝率军北巡,与冀王一晤,同他于云山下放了把火。

    最终开国将领们,落得善终者,三五人而矣。李凌州一家能得以保全,也是沾了他祖父早死的光。

    沈砚突然道:“你与昌武帝有旧么?”

    “没有。”李凌州有些讶异,“怎么这么问?”

    沈砚:“云山一役后,我想了很久很久,为何会这样。我将老师的尸首献给先帝时,他的痛苦和哀伤是事实。可他率人放火,更是事实。”

    “谢拂衣告诉我,昌武帝当年见她时,对她比我待她还要尊敬,口必称老师。她文弱不通武功,陷于邛州,昌武帝率兵攻邛州,身先士卒,胸口中箭,险些身死。看见谢拂衣在哭,还有空安慰她。”

    “定河东的邛州之战。”

    “是啊,”沈砚颔首,“我想,她与我看见的皇帝,可能并非是同一个人。”

    “若非文韬武略、众心所向,如何能统领众多风流人物,定下天下。但再亲密的同袍之情,生死与共的战友情谊,最后都抵不过逐渐生出的猜忌与怀疑。”

    李凌州看向沈砚,“有没有可能,先帝不知道那位会葬身火海。”

    哪怕到如今,仍有人疑问,那位真的死了么?以她神鬼莫测的能力,会不会羽化而登仙,遗落在尘世的是废弃的躯壳。

    也因如此,沈砚刚到京城,他们这群京城子弟看待沈砚,除了她身为外地人的排挤,更多了一分若有似无的畏惧与恐惧。

    出身云山,背负谶言的沈如松。一开始就与他们这群锦绣堆中的公子哥儿们格格不入。

    沈砚笑起来:“事已至此,谁都不知道。即使杀了我师父是无意,那其他人呢?魏国公、秦国公、襄阳侯……”

    她淡淡道:“以前我会有不解,会有怨恨。现在反而淡了,我姐姐曾与我说,往事不可追。”

    “不说这些了。”沈砚突然转了个话题,“我担任指挥使以来,杀的多是勋贵,你是不是很恨我?”

    不待他回答,沈砚自顾自道:“估计你们那一圈人,背地里谈起我来,直呼我名是小的,没少骂我。我这些年,在百姓口中的口碑都比勋贵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