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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鹤庭的眸色瞬间森翳了一层。

    “殿下。”

    宣明珠回身一顾,水色的披风宛在她周身笼起一层月色清漪。

    她面色平静等待着梅刺史的下文。

    那片投来的眼神澄澈清疏,半分杂质也无,梅鹤庭松开齿关,微笑,彬彬有礼地颔首,“今夜偏劳殿下来探微臣了。”

    宣明珠摆摆手,重将兜帽罩上,软舄迈槛而出。

    长公主的舆驾驶回行宫。

    *

    灯花跳了一下,梅长生慢慢坐回椅上,从敞开的门口睇望夜空。

    他出生的日子,原来无月。

    目光缓弋,那杯她没动过的茶已凉,捧过来,一口一口喝进肚里。

    姜瑾送长公主仪驾出衙门后返回,进门时,梅长生唇边的那抹微笑还留在脸上,就像被刻上去的一样。

    姜瑾小心地喊了声公子,余光瞟见他手臂,眼皮子跳了一下。

    梅长生噙着嘴角将右手担在桌上,解开纱布,一道不浅不深的新伤暴露出来。

    “您、您这是图什么呢。”姜瑾看破不说破,叹着气给他换了回药,梅长生忽问,“你怕我吗?”

    姜瑾的动作僵住。

    梅长生没有看他,声音低浅,“有时候我自己也怕自己,无法子。阿瑾,你别怕我。”

    那些人交口称赞着江左公子为人清举,可他却是这样卑劣的人,明明发了誓不再靠近她,却仗着今日不同,想方设法找理由网开自己一面。

    他不能主动见她,便赌以她的性情会来找他,加上一刀的筹码,赌她会因此与他多说两句话。

    他像一个自己与自己博弈的偷儿,无耻地给自己盗来一件生辰礼物。

    无耻,却又沉溺于这无耻之中,他碰都不能一碰她,全身的血液却欢欣鼓舞着,对今夜月下访客的每一条嗓音每一帧神情每一缕体香,反复回味摩挲,爱不释手。

    他怕自己要疯了。

    灯下低眉不语的公子,有一种和光纷尘的脆弱感,姜瑾一下子就心软了,脱口保证:

    “属下怎会怕公子?公子放心,阿瑾永远跟随公子,替公子忠心效命!”

    梅长生低头轻笑了一声,“很好。有件事,我下手没个轻重,正需你帮忙。”

    姜瑾问是何事,梅长生用未伤的那只手从衣中摸出一张纸,撂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