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铁坯铸造的丹书铁券在一瞬间四分五裂,片片坠地,林氏空举着一只手,浑浊的瞳孔瑟瑟张大。
方从她耳畔钻过的快箭射入她身后的堂门匾联,翎尾颤动,入木三分。
“小淮儿!”宣明珠目色大亮,转回头,“你……”
她的尾音戛然而止。
门边的人,听见她这声呼唤后,目光沉翳。
随即,他展唇向宣明珠露出一个温致的笑容,宛如涤荡污浊的清泉涌至她身边,那样轻柔,又那样迅疾。
他长鬓尽湿,仿佛累极,沉甸甸的鼻息带着百里风尘与暑秋燥热,落在她鬓额之上。
深不见底的目光始终不离她,凝望着她,安抚着她,轻轻伸手,取下宣明珠手中硌红了掌心的长刀,“咣啷”一下丢在地上。
像丢掉她心里的一份愤怒与委屈。
一声低呢,轻若翻山越岭的风絮:“臣来迟了。”
宣明珠怔怔的眨动翦水明眸。
梅长生执弓挡在他的殿下身前,转头目视林氏。
“方才之言我没听清,你可再说一遍。”
*
陆家大院里所有人,都被这突来的变化惊了个措手不及。
他说他来迟了,可今天才是八月十二。
该是秋闱第三场的会试日,而梅长生此时,应当在汝州监考。
宣明珠手里失了分量,人也轻飘飘的懵懂起来,“你怎的来了?”
她却不知,他的箭术与臂力何时这样好了?
话虽这样问,她刹那间松下的心弦,却是骗不过人。他来了,她便知,此间再大波澜,也将尘埃落定。
这种无关风月的信任,无道理可讲。
梅长生笼着层潮热的目光落在宣明珠脸上,低低道:“殿下放心,臣未误公,考场结卷之后便快马赶了回来。此后三日中秋休沐,臣的功夫很足裕,足够为殿下分忧。”
说话时他的喘息还未匀净,鼻尖凝着一粒汗珠,似坠不坠,与他含住女子的目光一样晶莹。
像跑死两匹快马来不及喝一口水、入京后先去皇宫内库寻了弓、再向陛下求得特许令这些事,自然不必一一对她说明了。他不需邀功,只要她在这里让他好生地端望一眼,便是全部的恩赐。
“啊呀!!”
一声大煞风景的凄厉叫喊猛然刺破长空,林氏像被人掐住了喉咙,那呼声惨恻又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