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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这会儿,杨珂芝坐在宝鸦身边,瞧见她翘首以盼的小模样,好奇道:“这是什么,值当急得这个样儿?”

    宣明珠是日穿一身紫菂华绫广袖衫裙,玉頩地捻银蚕纱的披帛潋滟而柔美,人却在那里倚肘嗑着松穰儿吃。闻言便好笑,“是汝州新晋举人的名录。”

    杨珂芝一听这话奇了,难道小宝鸦除了有过目不忘之能,这么小的人,在科举上也能有所见解?

    却见梅宝鸦盘腿席坐,肃皱眉头,座师展卷般在面前的案上铺开大纸,一面念叨“让我瞅瞅,可有没有他”,一面眼珠不错地找。

    从后往前寻觅,排排列列都没有,她很高兴,直到剩下最后三个名字,梅宝鸦忽的“啊呀”一声,手指头咚一下戳到纸上:

    “陆渐离!他居然是第三名,离解元只差两步之遥?噫,爹爹怎么审的卷子呀。”

    这朝野上下,敢直言道一句江左梅长生审卷不公的,大抵也只有他这个亲闺女了。杨珂芝不解,宝鸦便给她解释:

    “珂珂姨不知道,上回我去汝州的时候,在街上听见有人说娘亲的坏话,十分可恶呢!”

    说着便将上回事一一道来,不满地揣着两只小手,哼了声,“阿爹一定是不知道他说过这样的话。”

    小姑娘可不是一般的记仇,不但问出了那两个口出狂言的秀才名字,还一直记挂着他们名落孙山。

    可惜天不遂人愿,真真气煞她。

    宣明珠和杨珂芝对视一眼,都被逗得笑起来。

    宣明珠在宝鸦的鼻尖轻昵一点,“多谢宝丫头还记着为阿娘打抱不平呢,不过么,人有多面,不能用一言轻断。左右是无关紧要的人,就不必存在心里了,他有造化得中会试才算本事。”

    过一会儿乐声起了,杨娘子瞧一眼撅嘴听琵琶的小姑娘,趁着斟酒时悄声问宣明珠:

    “瞧着姑娘是思父的,你是怎个想头?在外省任职终究不如在京里,不为别的,叫姑娘隔三岔五能瞧见也是好的。”

    她说这番话不是为谁开解,纯粹是爱屋及乌。

    宣明珠听了心下微叹。

    她何尝不知,宝鸦巴巴地要来这份名册,单只是为了那两个秀才么?未必不是因这榜上的名字都是她父亲一个一个选举出来的,她想用这样的方式与父亲拉近距离,见到字,便如见了人一般。

    便说宝鸦叠的那些莲花灯,一天三五盏的放,如今只剩下两只丑得歪七扭八的,据说是她父亲折的,压在手里视如宝贝不舍得轻放。

    宣明珠也低低地回道:“我虽是皇帝姑母,也没的京官才调出去三个月,又调回来的专权,置吏部于何地。再者当初是他自己请调,想施展拳脚,皇帝也器重他,我难道再像从前似的横加干涉不成,图什么,图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图吃力不讨好?”

    自然,因梅长生那日逾矩,便令他在皇帝大婚前无事不必回京,此令确实是她亲口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