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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宣明珠长发如墨,蝉髻未挽,随意地垂散在披风的襟领上。那双光采神熠的凤眸此时有些萎靡,似乎不曾休息好,睑下一片雪白的肌肤却染了浅浅红晕,宛如胭脂。

    宣明珠原想去甲板上吹吹冷风,让自己清醒些,全部的心神都用于驱逐那个荒唐的梦,没闲情捯饬自己,却没想到这个时间还会有人没睡。

    且还是他。

    余光见梅鹤庭穿戴整洁,紧束在腰肢的月华玉带衬出他颀长身形,头发连夜里也冠得一丝不苟,哪里是梦中那种狂浪样子。

    那么问题来了,她究竟为何会做那种梦,还把这个人想象成那种天杀的模样?

    “殿下。”

    隔着一条过道,低沉而微哑的声音传来,在万籁俱寂中格外明显。

    宣明珠耳窝一痒,一时错乱,飞快地抬头看了眼他额上的束带,见还在,松口气的同时暗骂自己疯了。

    她不能乱,更不能落荒而逃,她可是宣明珠,一个梦而已,谁会知道,心虚个鬼。

    于是她拢了拢外罩缎衣,冷淡地“嗯”了声。

    二人各自背靠舱门而立,宣明珠难得地面对一件事如此不自在,梅长生不动声色地瞧一眼她的神情,低问:“宝鸦睡得还好吗?”

    “嗯。”

    梅长生道:“殿下可是难眠?正好臣要去甲板走走,可为殿下引路。”

    宣明珠握发放平呼息,心想这是在她的船上,是她的地盘,做什么反要避他?

    她如鹤的秀颈优雅轻点,下颔微扬,清清嗓音道,“本宫睡不着,去外头瞧瞧月色。大人便莫随意走动了,回房歇着吧。”言下之意,她不想见他在眼前碍眼,合该是他避走才对。

    说罢一抬眼,无意对上那双深邃的黑眸,宣明珠心尖不防一悸,忽想起梦中眼布落下之前最后看见的那双眼,慌乱一瞬,咬牙扔下句“不去了”,推门钻回屋子,将门板重重阖上。

    梅长生在关闭的门外站了半晌,还是松不开微抖的掌心。

    一个人遮掩的神色是做不得假的,他至此可确定,她的确入了他的梦。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条诡异的纽带,将他们牵扯在一处。只不过仔细回想,从前他撞入她的梦,是因她的执念化解,与过去的他做诀别,还自身一个清清爽爽,而如今……

    他满心压抑着说不出的腌臜。

    此刻他的心情,仿佛在峭壁之上不着衣缕地走钢索,在害怕中兴奋,又在无耻中沉沦。

    可清醒时候,每当看见纯洁高贵如她,他又恐玷污了她。

    左右摇摆,进退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