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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鹤庭,你还喜欢我吗?”

    梅长生手下动作微顿,转眸,望见那半张埋在枕上的雪颊,漆黑美丽的鬓云堆在她耳边,像一团拨不开的雾。

    千回百转的一颗心,谁又不玲珑。

    他收回水光闪动的目光,换了个位置继续按揉,低哑道,“若我……”

    他想说,若我还喜欢,一直喜欢,从未不喜欢过,殿下愿意再给长生一个机会吗?

    那话音在喉间涩了涩,出口却变成:“若我如此不识好歹,如何对得起陛下的器重,与殿下对臣的寄望。”

    “只是殿下也是宝鸦的母亲,是臣的君上,殿下受苦,主忧臣辱。”

    “臣只是,看不得。”

    宣明珠沉默,她一向自认为很了解这个人,可是此时忽然生出一种看不透他的感觉,分不出他话里真假。

    她想了半天,凉笑摇头,“我信不实你了。”

    “无所谓信或不信,殿下只消将臣当做……”梅长生淡淡道,“和张浃年一样的人就好了。”

    宣明珠闻听意动,正巧腰侧的指头发力,无意识地“嗯”出一声。先前,她对梅鹤庭的态度存疑,所以有那一问,听他竟将自己与面首相提并论,疑倒是不疑了——因为以梅氏之高傲,若心中对谁有情,只会求个独一无二,绝不会自折风骨说出这么一句话。

    但她越发如坠雾里。

    一个宰辅之才,他要和张浃年比什么,比谁的腰条细,比谁的声音软,还是比按跷的技术,比谁能更讨得她青眼?

    有什么必要呢。

    宣明珠隐约觉得,梅鹤庭自从被她休后,变成了一个与过去割裂而矛盾的人,一方面说放下了过去,一方面却放不过自己,嘴里总对她道君上臣下,可偶尔流露出超越寻常的关心,又让她觉得古怪。

    仿佛他的心路有九曲十八弯,每一次准备放下,都需从头到尾梳理一遍,但往往,又迷失在中路的歧途。想想都累。

    大抵是,万事求全的梅鹤庭心里还无法接受自己有一段不完满的婚姻吧。

    帝师高徒,学了身自己跟自己博弈的本事,心思这样深,也不见得是好事……

    “殿下还疼么?”

    小室寂静几许,梅长生轻声问道。

    宣明珠却未语,原来她不知何时睡着了。

    梅长生见状,为她掖好被,未管女使二人的面面相觑,悄声退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