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地伸出手,抚碰她颊上的梨窝。
指尖触空。
宣明珠的肩膀被一只修长的手向旁一带,整个人后错了一步。
法染微顿,流转视线,宣明珠同时扭头,揽着她那人挺没皮没脸地笑了一声,“九叔,久疏问候。”
宣明珠诧异地盯着眼前这身绿袍子,半晌回不过神。“四哥?”
只见男子发不绾冠,用一支竹笄随意别了个鬏。他像只被关押了五百年终于得见天日的妖精,转动半圈脖颈,发出咯的一声骨响。
笑眯眯冲他的小醋儿眨下眼皮。
宣焘身后跟着一个黄门侍郎,垂首道:“奴才见过大长公主殿下,禀殿下,是这么回事,此前陛下命司天台蓍卜西蜀雪灾之事,今早司天台报,道是‘西方金石大匮,克木,以致水多生为甾’。
“陛下想起上京西边有个隆安寺,佛陀石像损毁多年不葺,可不就是金石大缺么。便下旨工部重新修缮寺庙,至于寺里这位四爷,暂安顿在护国寺里。”
宣明珠听罢了前因后果,再看四哥一眼,琢磨过味来。
——哪里是为了修寺,就轻易把这位造反王爷放出来,皇帝借司天台之口不过是个由头,大概还是得益于她的那份大礼,她这侄儿便以此投桃报李。
宣焘嫌小太监聒噪得烦人,挥手打发了去,勾着神情还有些不可思议的妹妹,往后禅房走。
“高兴傻啦?你我找个地界好生叙旧去,想必九叔不会介怀的,是吧?”
他说风就是雨,宣明珠被动带得往前走,回首欲和九叔说一声。
没等张口,被宣焘霸道地扭回脸,“往哪儿看呢?四哥好不容易出来,你不瞧我?”
“得瑟,你就得瑟。”宣明珠终于忍无可忍地踩他一脚,而后却是扑哧一笑,靥颊明媚。
送傩在后头安静地微笑跟随,法染便在原地,眼看着这三人去远。
是他下帖约的她,然从始至终,他只说了两个字而已。
松风寂寂,半晌,法染松开指间那颗佛珠,冷笑一声,“好手段啊。”
*
兄妹俩寻了间空禅房,说是久别叙话,当宣明珠真正坐下来与四哥面对面,其实又无那么多话说。
只是单纯看着他在眼前,心里便觉满足。
她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着四哥走出那座败庙,连宝鸦都说,那是鬼狐居的地方,除了一个无相方丈,终年无人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