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盘坐在马车内,面前仍是一盘棋,左右手两边各是棋盒,棋面上黑白相争极厉害,自一开始便放弃了各自占据地盘的思路,落子即争,无形的硝烟吹起,是他内心激荡的情感和脑海里碰撞对抗的思维共同作用下,才落出了这么一盘死斗纠缠的棋局。
戴玥姝开始还有心情看一会,后面发现自己既跟不上黑子的布局,又摸不透白子的追逐厮杀,于是便不浪费自己的眼睛和思维,干脆坐在一边不时地拨弄两下琴弦。
她倒是也想配个激昂的刀光剑影的琴曲,可惜她对古琴的熟悉度完全不如琵琶,又不想拿出琵琶来奏乐,只能对着古琴谱子,一下下地试了音再连小节段奏。
卫卿珩落子时候,偶尔还会掺和一两句,提醒她这个小段应该用更缓慢的速度来弹,或者告诉她某个琴音拨弄得不够准确,还有时候直接点出她不能用琵琶的指法去偷懒弹古琴,戒骄戒躁。
他这一心多用是相当娴熟,但戴玥姝也不是真的一直烦闷,无心练琴,只是有时候故意弹错引他,等他习惯性地开口说完,便在一边偷偷笑着。
这时候,他才会回过神来,无奈地看她。
“调皮。”
戴玥姝于是要么递小盘子点心给他,要么就挪到他旁边看他继续自己和自己下棋。
也有些时候,他便干脆放下棋子,走到她边上,和她一道弹奏或是教她抚琴。
苏梅和茜色两个侍奉一旁,徐有德守在靠近马车门口的一侧。
一群人皆十分安静,不论做什么都几乎没有声音,不打扰两个主子玩耍相和。
一连数日的马车行程,相当的磨人。
叫再好脾气的人都被压出了火气,却又生生让这没完没了的旅途硬磨去了那点气头。
“要到了。”卫卿珩道,“已经上了官路了。”
“呼——”戴玥姝长舒了一口气。
因为先前遇刺的事情,哪怕这次他们带了两三倍于之前的人手,红冀兵营的人马都带出来了,整个队伍的气氛仍是偏于紧张的。
尤其中途又遇到过一次二三十人规模的小强盗团伙,使本来稍微松快了一点的氛围又重新凝重了起来。
谁都不敢松那一口气。
就连卫卿珩,别看他成天被压在马车内不准出去晒太阳奔波,心里也是憋着股气的。
这种时候,戴玥姝便是有心想让大家别那么紧张,也说不出口来。
她只好想了法子地替他舒缓情绪,转移他注意力,让那根弦别绷得那么紧。
好在卫卿珩自己也意识到了,中途休息了两次,让大家没有在疲惫和高压中不断前行,后面才慢慢地找回了节奏。
这本来三五日的路程,硬是走出了一年半载才有的煎熬,偏偏车马队伍的速度也不慢,算起来还压缩了半日左右的功夫。
卫卿珩这就开始换衣裳,戴玥姝亦是,也就差不多的功夫,就有护卫军统领过来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