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炼争道:“我已怀疑孟瞬英与何俊辰中有一个是内奸,所以带着他们一起出来……给他们机会,对我下手……”
孟瞬英咬牙含恨道:“你……你早就怀疑是我……”
仇炼争淡淡道:“是,但你实在很沉得住气,一路上都没有下水后,直到这下船的最后一刻才下手。”
孟瞬英惨笑道:“你,你竟拿你自己的命来试探我?”
“你们拿命来报效我,我也该拿命来试探你们,本就该如此。”仇炼争面色不变,“只是我没有错疑你,我错疑了何俊辰,他不是内奸。”
孟瞬英道:“你……你没错疑他,他也是内奸……不过他是别的帮派派来的,和我不是同一路的而已……”
仇炼争眉头一挑,不无讽刺地笑了笑。
干裂的自嘲在他的嘴边绽开弧度,像刀子划了一笔似的。
“这么说,我倒得谢谢你了?”
孟瞬英叹了口气,面色痛苦道:“你若真想谢我……让我死的痛快些……”
他的肩膀被我拍软了,骨架就像融化的巧克力一样。
五脏六腑应该也在受着热、像火烧心、碳烤肺似的。
这还是我刻意留情的结果,我不想一招就拍死他,我也好奇他究竟为何会背叛。
仇炼争淡淡道:“不急,等会儿。”
然后他看向了我:“唐大侠,方才多谢了。”
他谢得很中规中矩。
说得没有一丝错漏。
但让我听得很奇怪。
从我自报家门以来,他说话语气,一举一动,既收敛感情,又似十分熟稔,他也不问我为何在这儿,这让我觉得古怪,又使我十分不安。
这不是我预期中的反应。
但他真的变得好多啊。
我淡淡道:“不必谢。没有我,你也能杀了他。”
仇炼争道:“哦?”
我道:“我本也以为你受了重伤,可看你这样,你是早知道有人潜伏在芦苇荡里,你故意装弱,就是想看看藏着的人是敌是友。”
仇炼争道:“你后悔出手了?”
我道:“倒是不后悔出手,只是后悔出手得太早。”
“为什么是太早?”
我淡淡道:“我还未看到你使出这‘天冰缥缈掌’的全力,我若出手晚一些,或许就能看到了。”
仇炼争有些古怪地看我一眼道:“你倒很坦诚。”
我双眉一挑:“我本就对你存着杀心,这点装不了,也无须假装。”
仇炼争目光一动:“哦?”
他站起身来:“你对我存有杀心,是为了动明帮与许亮明?”
我点头,他又问:“那方才为何不直接下杀手?”
我道:“方才我以为你身受重伤。”
“所以,你不杀一个没有反抗之力的人?”仇炼争竟微微一笑,“不愧是‘劫焰掌’,唐约。”
他掩饰情绪时,似深不可测的一汪冰潭,可稍微裂点缝隙,人气儿和笑意便都从这缝隙里钻出来,似万吨的冰山被一只人的手折叠,如千层的杀气落在一朵花儿的心口,然后消融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