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他在养伤吃饭之余,还偶尔指点我们武功上的疏漏,这人学识颇广,轻而易举的一言二句,就叫我们从猛练功的死胡同里走了出来,在招式与修炼法门之上都有了极大的进步。
一来二去的,沈玄商更加喜欢上了这位男子。
他心里几乎称这人为小师父。
而我本来是想偷偷报告的,可是碍着沈玄商总是来求我,我就没去上报这人的存在了。
后来的事实证明。
这是一个致命的决定。
沈玄商说到这里,一双眼睛沉浸在过往的仇恨与痛苦中,被一个个复仇的念头烧得通红,开口皆是恨,字句全作苦,他几乎难以为继,只是低头又狠喝了一大口酒。
我忍不住道:“那个男人养好了伤后,是不是做了什么?”
沈玄商惨笑几声,声音颤抖道:“在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我去山洞里给他带吃的,去了才发现人不见了。后来我瞧见草屋那边火光阵阵,就返回去看,我到的时候,有个师兄的脖子正从他的掌心处缓缓滑落,还有几个师妹的尸体在他脚下躺着。我才知道他是离开了山洞,趁着月色掩护走进了师兄姐妹们的卧室,在他们睡梦中,他一人给一掌,杀得几乎一个不剩!”
一番沉重话语压得我几乎抬不起头来,我只觉心房一阵猛颤加震,喉咙间像塞了一块儿火星四溅的炭,想说话都觉得烫,仿佛自己就身处于火场,正在被烟熏火烤似的。
沈玄商攥着拳一言不发,两颊的火热像是被回忆里的大火给烧红的,眼眶看着像是被针扎刀劈过一样,在日光下灼然凸气,仿佛要溢血而爆。
我立刻握住他的手,道:“其他人呢?师父没有出手么?钟婆婆呢?”
沈玄商冷笑道:“师父,师父在闭关修炼时被他一惊,走火入魔而死了……而钟婆婆,也为了护着师兄姐妹而惨死于他掌下……而他这样一个彻头彻尾的魔头,居然是被我们救的!”
他顿了一顿,几乎流泪道:“不,你后来已经察觉到不对,想把他上报给师父,是我,是我贪恋他带来的新奇消息,是我喜欢他那些温文有礼的言谈,我居然阻止了你……”
我心头一震麻痹,五指像被灼烧了似的又痛又烫。
虽只是言语叙述,可他的话却好像唤起了我内心封存住的什么,一种浓烈到无可抑制的悲伤与愤怒从心房像四肢蔓延、出发,像有一团邪火在无声息地烧五脏与六腑。
“小沈……这本不是你的错……”
沈玄商狠擦了一把泪,咬牙狠声道:“这本来就是我的错!他手上杀了那么多人,可我跑去质问的时候,他却只点了我的穴道,说是我救了他,所以他不杀我!”
他看着我:“我在与他对话的时候,你一掌拍在他后背,他却只笑了一笑,恍若无事,接着一掌把你拍飞。“
“他虽手下留情,没带内力,但你撞到一棵树上,脑袋受了重伤,就此昏迷过去。”
我眼睛发热,口气却发冷。
“我昏迷过去以后又发生了什么?那个人可对你做了什么?他是否有留下姓名?有没有说他为何要这么做!?”
我问完这一连串连珠炮似的话,但其实最想问的还是——他是否就是师父口中所说的,那个避而不及的大仇人?
沈玄商正要说点什么,却道:“事到如今,我希望你也能与我坦诚一些,你之前说你要从仇炼争那边探听他的师门之秘,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