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面无表情地一瞪当真是吓人,我被冷得肩头一紧,无奈道:“若是仇炼争或小常在,一定会在我潜了一半时把我捞上来,他们太担心我了,反而做不成这事儿。也只有你在,我才能潜到底。”
老七好歹也是个死过又穿过的人,理解地拍了拍我的肩:“那就下吧,换口长气,提腹收胸,这能保证你不会一直沉下去。”
我笑了:“谢谢老乡哥!我马上下去。”
老七一懵:“叫我啥?老乡哥?”
“额……七哥?”
老七破涕为笑:“乖,下去吧。”
他一张甜美的脸一笑,立刻笑得脸僵皮绷的,真是比灵异更灵异,看得我头皮一麻,赶紧脱了外袍,往腰间系好绳索,立刻就往下钻。这寒天水流确实是醒人的森凉,一跳下去,我就感觉四面八方的冷意都往胸腹钻,好像有一千只、一万只冷虫往我四肢百骸上攀咬,还好我能运功驱寒,还算顺畅地一路往下。
然而越往下潜,我确实就越感觉压力依附在肺腑,周围似有无形的障碍在阻止我下去,可耳边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动静,好像这野湖深处确实是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我,候着我,不去看一眼还真不行。
可越往下潜,我越觉出有什么不对劲,这水在岸上看着也不是什么特别深的,怎么我这潜了这么久都没瞧见头?反倒湖底有些亮光,有些杂声儿,这算是怎么回事儿?
我记得好像从前也有几次,我这样潜下去,可最后都是因为气息不足,不得不冲上去。
这次有老七这个救生员在,不如赌一把?
我避开水草纠缠,不管鱼群瞎闹,憋着剩余不多的气息,狠力再下潜一把,推开密集压向我的水流,我果然觉得视野幽亮了一些,瞧见了一些东西。
我登时心头一窒,手脚瞬间冰凉彻骨。
是一个座位。
这条源在古代、流在古代的湖底,居然有一个现代的公交车的座位。
上面坐着一个男性的青年,紧闭双眼,面色苍白,四肢无力地浮动着,偶尔还吐着几个气泡,好像陷入了长久的昏迷。
我认识他。
上辈子的我。
上辈子的唐约。
这种灵异到了极点的现象,只让我觉得头皮一麻,却又觉出彻骨地悲伤与遗憾。
因为他就这样躺在座位上,吐的气泡越来越多,渐渐地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一双眼睛在湖水里惊恐地睁大,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死亡的绝境,可想伸手挣扎时,吐出的东西却不止是气泡,还有一层一层的血沫,不断地从他的鼻腔和耳朵里流出来……
是了……我记起来了……
和公交车从那么高的地方一坠而下,车子触水,如触水泥块儿一般,被强大的压力压扁了三分之一,里面的人看着是好好的,其实内脏早就摔得粉碎了……
他不是溺死的……
是从他从摔下来的一刹那,就注定了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