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鸣
入夜,已是亥时,文君正欲入睡,却有灵昀堂的婢女前来传令,主上相召。
文君换了一身水蓝色曳地长裙,丝发未束,只用一支白玉簪绾了鬓边的长发,便命人掌了灯往灵昀堂而去。
来到文濯所居的灵昀堂,扣门进入,文濯见文君进来,示意素娥留在门外,文君掩好门,走了进去。
文濯已换了一身仓色直裾常服,站在书架边上捡着书籍,堂内只掌了一盏灯,且已许久未挑灯芯,使得屋内愈加昏暗,文濯的身影仿佛融进了烛火下、书架投射的巨大黑影里。
“给义父请安。”说着,文君盈盈拜下。
文濯并不叫起来,继续翻检着书架上的书,良久,才冷言道:“素来教导你,万事需得步步为营。画像进宫后,你竟未安排一人妥善送至皇帝面前?教养你多年,就为着你有足够的能耐留在皇帝身边,可如今,居然出了这么大的岔子,当真是不中用了。”
文君闻言,仿佛一根尖锐的刺扎进心间,沦为弃子,非她所愿。只见她面不改色,徐徐答道:“义父莫恼,文君尚有他法。”
文濯闻言,转过身来,目光直直落在文君的身上,他怒极反笑,道:“他法?你能让皇帝收回圣旨吗?何来他法?”
文君缓缓答道:“让皇帝收回圣旨自然是不能,可进宫有进宫的法子,不进有不进的法子。义父可还记得,在我小时候,您曾对我说,真正有能耐的人,无论身处怎样的境遇,皆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文君不敢肯定自己便是那样的人,但愿意拼尽全力一试,还请义父成全。”
文濯闻言,望着眼前的少女,心内不由一软,虽是各取所需,但多年来相依为命,他对她,亦有些许不忍。但如此大事,容不得半点马虎与私心,事已至此,文君与他而言已是可有可无,不过,既然她说出了这番话,不如死马当活马医,倘若文君今后所为妥当,与他而言亦是好事。
思至此,文濯闭目一声长叹:“也罢,且看造化如何。你去吧。”
一月的时间,过得极快。这一月间,暖春时的百花已谢,盛夏的暖意将将落满昭阳城。
七月十六这一日,侯府侍卫于午时过后,便开始在崇文街至观门巷沿途清道戒严。昭阳城众四处都在窃窃议论,广陵侯迎娶文小姐该是何等的风光,皇帝赐婚,那可是无上的荣耀,人人都在等着瞧一瞧这盛世昏礼。
这一日,文君寅时便已起来梳妆。张夫人则在院中命人准备驱鬼辟邪的事宜,用三升栗填臼、一张席子覆井、三斤枲塞窗、在置三支箭于户上。
待文君沐浴过后,已有几名婢子们各自捧着礼服部件等在房中。
见文君出来,其中一名已年过四十的夫人上前笑着说道: “恭喜小姐喜配良缘!我乃广陵侯堂叔之妻萧蒋氏,是今日来给小姐开面[注1]的全福人[注2],此事合该未来姑婆所做,奈何择了几回,也就老妇尚合全福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