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萧雨歇回来,兰旌上前行礼,蹒跚学步的成哥儿,也歪歪扭扭的朝萧雨歇走去,嘴边挂着一溜口水,咿咿呀呀的不知道说着什么。
小娃娃可爱,萧雨歇看着喜欢,便俯身将小娃娃抱起,在院中石椅上坐下,让成哥儿坐在自己的右腿上。孩子身子小,萧雨歇撑着他后背的手掌几乎占了成哥儿大半个后背,萧雨歇逗弄道:“叫声儿叔听听。”
兰旌在一旁笑道:“成哥儿只会叫爹娘,公子没来的时候,一直看着我叫爹。”
听到‘爹’这个字,成哥儿圆丢丢的眼睛又望着萧雨歇,含糊不清的“爹爹”的叫了两声,小娃娃稚嫩的声音,挑起了萧雨歇心底某根绵软的弦。
可能是因为快二十七了,岁数放在这里,这两年间,萧雨歇愈发渴望子嗣,每每看到人家的粉嫩娃娃,心里难免羡慕一阵儿。都快三十的人,尚无子嗣,说不急,那是假的。想着,他又想起文君,心里又是一疼。
萧雨歇看了看成哥儿身上的粗布麻衣,对兰旌吩咐道:“去跟芝英说一声,去集市上买些适合孩子贴身穿的布料来。”
芝英是昭阳带出来的那名粗使婢女。多年来,侯府形成的默契,萧雨歇无贴身婢女,但凡有事,都是叫兰旌传话,侯府里的婢女,上至嬷嬷下至粗使,几乎都没有直接跟萧雨歇讲过话。
萧雨歇在院中逗弄了成哥儿一会儿,见天色渐暗,便将成哥儿递给兰旌:“给他娘送去吧。”说罢,自己回了房间,命人烧了热水,沐浴休息。
~~~
昭阳城。
西凉大军一路南下,云淩派心腹苦苦死撑,然而半年下来,西凉依旧逼近昭阳。最开始,先是北境的反王,用软硬兼施的手段对付异己,而后以诡辩之词说服民众,带着打下的两郡,投诚西凉大军。
乾观二年九月,云淩继位整整两年零一个月。除却宁王,四路反王皆投诚西凉。云淩听闻消息,坐在偌大的未央宫内,这宫室宽敞华丽,笼罩在昏黄的烛火下,却显得颓败而静谧。
云淩苦笑出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机关算尽十载岁月,竟做了那捕蝉的螳螂。西凉蓄谋已久,自易修远进入南朝的那日起,这盘大棋,便开始下了,他还没出手,便已经输了……
这一刻,云淩忽然有些恍惚,他这一辈子,走到这一步,究竟是为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自十年前跳入寒江,侥幸活下来,他就成了飘荡在这世间的一只鬼,终日活在‘文濯’的面具之下,每一日,都在为自己那一副可以附身的躯体而努力,为了心中的宏愿与抱负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