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身上的白衣已经被血泥染得乌黑肮脏,瘦弱的身体无力垂挂下来,精致漂亮的脸颊上沾染着殷红的血,上面横亘着一道刺目又丑陋的疤痕。
男人走到他面前。
少年身量娇小,此刻被吊起来,倒正好与他视线齐平。
他伸出一根手指,挑起少年白皙的下颌。
凌乱的长发被拨开,一双乌黑安静的眸子瞬间映入男人的眼帘。
那瞳孔如同一片极暗的深渊,将所有的光芒都一寸寸吞噬,似乎不管是什么东西,都不会在那双眸子里留下一丝痕迹。
男人眼里划过一抹兴味,仔细地端详起这位大越的废帝来。
他和他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男人本以为,为了保住自己的帝位,能做出屠杀自己子民这种事来的人,应该是愚蠢懦弱至极的。
可他却没有从这个人眼里看出半分软弱,反倒是看见一片燃着业火的血腥炼狱。
据闻此人还是可生死人肉白骨的天神残脉,身为尊贵纯善的天神后人,眼神却比他们巫族还要狠烈。
——有趣,太有趣了,比云澜有趣多了。
宁堰当真是个瞎子,放着这么好的宝贝不要,却去捧着云澜那个恶心的东西。
男人愉悦地轻笑出声,蓦地凑近少年,在他耳畔吐气道:“皇上,可识得孤?”
宁折反应了许久,才缓缓眨了眨眼,轻轻侧开头,避开他触碰。
至于男人说的话,他已经听不见了。
男人不知他失聪了,指腹抚着他柔软的脸颊,自顾自道:“听闻大越皇帝的泪水可治愈世间一切伤痕,那不知……是否能治好自己脸上这道疤呢?”
他说罢,指尖突然使了力,用力掐住宁折脸上一块软肉。
“皇上,哭出来,给孤看看,这泪水是不是当真有奇效。”
宁折听不见他的话,却能感受到脸颊上的疼痛。67号的痛觉屏蔽已经过了时间。
宁折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他以为又是宁堰来了。
自从被关在这里之后,就只有宁堰会这样,一遍遍来折磨他。
男人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预想中的眼泪。
少年明明已经痛得面无血色,可那双大大的眸子里却没有半分潮湿雾气。
情报里不是说这小皇帝极是怕痛爱哭么,怎么现下却不见他流泪?
男人皱皱眉,松了手。
少年的脸颊已经被他掐出一道鲜明的红痕来,印在那半张苍白精致的面孔上,便如同一朵纯白无暇的雪莲被谁玷污了一般。
男人盯着那道红痕,不知怎地,突然便觉得碍眼极了。
他不由自主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少年的软腻的脸蛋,像是想将那道印子给揉开。
只是少年却并不领情,冷淡地侧开脸,躲开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