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焰在即将触碰到霍忱的那一瞬,骤然停顿,瞬间化为烟雾缕缕消散。
宁折默了片刻,才垂下眼帘,没什么情绪地闷声道:“没有饭吃。”
霍忱眼底墨色深了些。
宁折没看见他变得晦暗难言的神色。
他抬头时,霍忱仍是那副温和的模样。
一张棱角分明的侧脸在昏暗的烛火下泛着微微暖光,恍然给人一种温柔情深的朦胧错觉。
只是宁折却记得,不久前他放出那群恶狼咬自己的时候,脸上也带着这种温和的表情。
霍忱的残忍,都是一点一滴的温柔。
温柔得让人不慎掉进他的陷阱,陷入他的囚笼,最后拼尽全力,却永远也爬不出来。
宁折垂下眸,掩去眸中异色。
霍忱让他坐在自己手臂上,宽大温厚的手掌裹住他两只细瘦白嫩的脚,放在掌心轻轻揉了揉,偏头问他:“还疼不疼?”
宁折先前赤脚走了许多路,脚底细嫩的皮肤被磨出了血迹,看着都是钻心的疼。
霍忱用绞了热水浸过的帕子,握着宁折小巧圆润的脚,一点点小心翼翼覆上去,低头慢慢擦拭着血迹,动作极为轻缓细致。
宁折紧抿着嘴,不言不语盯着他,一双又大又黑的眸子看得人莫名心底发凉。
“皇上,手给臣。”霍忱一边揉按着他脚踝,一边对他说了一句。
宁折没动。
霍忱顿了下,抬眸看他,“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宁折也不出声,只用一双黑黢黢的眸盯看他,眸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看不见。
霍忱在水盆里净了手,用内力烘干水珠,才搭上他的头,“乖,听话,让臣看看伤口。”
宁折方才取血给蔺非霜,毫不犹豫地割了自己的手腕。
霍忱本可以阻止他,却被他那个死气沉沉的眼神看得没了动作。
他有预感,倘若他妨碍了宁折,这人一定会立刻离开,让他再也找不到。
霍忱眼睁睁看着他用锋利的匕首割开自己的手臂,眉眼一动不动,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那一刻,霍忱便知道,小皇帝的成长,是用他所有的天真无邪换来的。
当年大越皇宫,灼灼桃花纷飞,树下红着脸颊酣睡的少年,再也不复了。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他。
霍忱神色微微一变,猛然偏开头去,捂着嘴不停地低咳起来。
一声接着一声,痛苦又压抑。
宁折窝在他怀里,能感受到他胸腔的剧烈震动。
过了好一会,霍忱才终于止住咳,放下手。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宁折一抬头,便看见霍忱惨白的脸色,只是唇角并无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