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琛给萧衡讲了一个故事:
有一天,猫头鹰和斑鸠相逢了。
斑鸠问猫头鹰:“您打算到什么地方去?”
猫头鹰回答:“我将要向东方迁徙。”
“为什么?”
“家乡的人都讨厌我鸣叫的声音, 因为这个缘故,我才要迁徙到东边去。”
斑鸠说:“您要是能改变鸣叫声,可以向东迁徙;如果不能改变鸣叫声, 就算迁徙到东方,那里的人还是会讨厌你的声音。”①
萧衡从小到大, 挨过的打不计其数,就算被揍到半死,也绝不服软, 更不肯承认错在自身。
如果他还是以前那个桀骜不驯的小狼崽,他可能会张牙舞爪, 甚至顶撞顾琛。
然而这几个月,顾玖至少教会了他一件事——聆听。
萧衡听了顾琛这番话, 犹如醍醐灌顶,羞惭汗颜。顷刻之间,他的后背就浸出了一片冷汗。
以往,他总是怨别人缺乏善意,却从来都不曾反思过:他的行为举止,是否有什么不妥?
此时此刻,萧衡忽然非常担心。
顾玖会不会已经开始厌恶他了?从昨夜到现在,顾玖没有对他说过一句话。
一种深深的恐慌,让他恨不得立刻改过自新,变得更好。至少不能成为顾玖讨厌的人。
顾琛扬起戒尺,连敲了萧衡三下。
这厮下手还挺重的,萧衡的掌心都被打得有些红肿。手心火辣辣的感觉,和赵王萧弈曾经对他的毒打和欺辱相比,根本算不上疼痛,却比以往任何一次教训都来得深刻,让他心服口服。
戒尺又一次高高地扬起,眼看就要落下来。
一缕香风忽至,帷幔无声地翻卷,一个极其温柔的女子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夫君,深更半夜的,怎么还动了肝火?好啦,再打下去,天都快亮了。”
其实,顾琛想重重地打萧衡一百下。他见不得萧衡小小年纪,就那么多歪心眼,居然假装喝醉,吃顾玖的豆腐。他的弟弟,岂能让人这般欺负?
只是这话不方便摆在台面上说。
况且,萧衡再怎样不受宠,也是皇子。拿着御赐的戒尺敲打小皇子,也必须要有正当的理由。
这能难倒熟读五经诸史的顾琛吗?显然不能。别说一个正当的理由,一千个理由他都能拿得出来。
不过,既然夫人发话了,剩下的九十七戒尺先欠着。以后找机会再打。
和萧衡错身而过的时候,顾琛将声线压得极低:“不准再冒犯阿玖!”
这个要求,对萧衡来说,有点难。
他尽量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学习上。五更天起床,和无咎一起习武。吃过早饭,去太学上课,中午在太学的五座藏书楼之一——平乐观里小憩一会儿,抄书临帖。下午继续上课,把听不懂、或者看不懂的文字都记录在纸上,去找秦博士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