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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素来有夺嫡之心,不然也不会送嫡女入宫,此番却不得不捏着鼻子把太子送回长安。

    前有陛下虎视眈眈,考察其真心,后有温家置身事外, 不愿涉足,当真是左右为难, 举步维艰。

    至于太子,成了朝堂博弈的那根饵。

    人人关联着他, 却又人人不在乎他。

    陆停自嘲一笑。

    门外安静下来,紧接着大门被轻轻推开, 三四人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可他却总能清晰地辨认出温月明的脚步声。

    她走路并非时下莲步轻移的娇弱优雅, 走起路来步伐大, 偏偏腰背又直, 像一根青翠翠的竹。

    “怎么没有点炭。”温月明并未入内室,只是坐在屏风外的圆桌前,眉心一蹙,“翠堇,去找人升两盆炭火送来。”

    远兴端着药,眼巴巴地看着温月明。

    温月明也跟着瞅他。

    小伙子的眼睛说红就红,属实瞧着可怜。

    “找我也没用,我还能捏开他的嘴不成。”她虽是这般说着,但还是绕过屏风入了内。

    ——虽然确实捏过。

    她想起陆停十岁那年大病,就是被她捏了三天嘴灌药进去,这才捞回一条命。

    陆停趴在床上,半张脸被披散的黑发遮挡着,露出一双紧闭的眼睛,眉心处毫无血色,那道凌厉的眉峰便越发凸显,好似一把剑被绷到极致,在下一刻就会在众人面前断裂。

    他孤零零地躺着,只盖了一床薄被,瞧着十分可怜。

    “上药了吗?”屋内空荡荡的,只有床边有一个小圆凳,她犹豫了一会才坐了过去。

    “上了,娘娘的药真好,白日里伤口还泛着红,现在已经消了不少下去。”

    远兴放下药碗,高兴说着,眼睛瞬间红了。

    “若是没了就问花色要。”温月明嘱咐道,见陆停胳膊落在外面,犹豫一会,伸手把被子拎了一下。

    陆停恰在这个时候睁开眼。

    修长白皙的手指落在眼前,淡淡的梅花味萦绕在鼻尖。

    她总是这样,哪怕只是不经意的体贴都能让人恍惚觉得是深沉的爱意。

    “醒了。”温月明手指微动,镇定自若地替他塞了被子,便收了回来。

    陆停抬眸看她,自下而上看去,能看到那截精致的下颚被雪白的狐毛笼着,小小一截,宛若白玉。

    他有些恍惚。

    原来女郎可以这般精致,是他人精雕细琢温养而成。

    他也不知为何生出一丝怯意来。

    西北最有名的是和田玉,可色如羊脂的白玉是风沙雕刻的,坚韧而不屈。

    可现在他面前的是温软富贵乡,繁华百花丛中孕育出的富贵玉,连着指尖都蕴着光。

    他沉默片刻,缓缓合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