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昭柔弱万分地起身,轻轻咬着唇,凤眼一垂,我见犹怜。
陆云川瞧都不瞧一眼,说:“昭字太重,你经不住,换了吧。”
红昭脸色蓦地惨白。
这和直接对他说“你不配”有什么区别?
然而天子名中带昭,他一介风尘男倌,以此为花名俨然是大不敬,若是往前百年,如此冒犯天子,是要游街斩首的。
陆云川垂下的眼中尽是漠然,陵西地势不好,夏时酷热,炎炎烈日要将人都晒熟,入冬风寒,边塞镇守的将士们饮冰喝雪,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他们为刀为盾挡在山河前,倒成全了玩权弄术的小人与醉生梦死的废物。
陆云川从席面下来时已过子时,游谨在外等着接人,瞧见主子满身酒气地过来,当即迎上去蹙眉道:“公子,怎么喝了这么多?属下套个车带您回去?”
陆云川揉了揉额角,倒是没醉,摆了摆手道:“千里雪呢?”
千里雪是陆云川的马,毛色乌黑,四蹄踏雪,跑起来疾风骤雨般,白蹄子如同踩了雪。性子烈了些,陆云川却很是喜欢,来邑京都是骑着千里雪跑的。
“拴着呢。”游谨性冷,不苟言笑,还是忍不住问:“公子,邑京陆家向来视咱们为眼中钉,您为何还要同他们家公子走的这么近?”
陆云川同他去牵马,闻声笑了,反问:“陆临羡难道不知我们两家势如水火?那他又为何非要往我眼前凑?”
游谨想了想,道:“江舟早先便查过,陆家小公子性劣,贪玩好色,无论他缘何接近公子您,都不安好心。”
“你们家公子还没到人人都能算计的地步,陆临羡便是藏拙,公子我便怕了他了?”陆云川摸了摸千里雪乌黑的鬃毛,又说:“若他是真蠢,那背后不是还有个老谋深算的爹和精明能干的大哥么?”
游谨静默不语。
陆云川翻身上了马,眉梢又染桀骜,扬眉笑说:“左右不过个你死我活,纵使他一窝的狐狸精,公子也给他连毛带窝地烧干净!”
早已过了宵禁时间,街上空无一人,夜幕漆黑,白日里喧嚣繁华的城池,无光且寂然。
陆云川一扬马鞭,策马疾驰过夜幕下的街巷,像笼中展翅欲飞的鹰。
第十章 规矩人
陆非池从衙门回来时天色已擦黑,进府便问道:“二公子呢?”
下人迟疑片刻,道:“昨日二公子同红昭公子在私宅过夜,现下还没回来,差人去问过,说是吃醉了酒,没起来。”
陆非池眉头一皱,“胡闹。”
他又问:“陆云川呢?”
那人这次回得快:“咱们的人盯着呢,昨日夜半策马在城中跑到天明,今日未出门,禁军那头也告了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