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安喜还要在他面前不知死活地晃荡,陆云川忍他不得,凉凉道:“安公公,雨凉,差事还没办完,无暇奉陪,您无事也早点回去歇着吧。”
言下之意,少在这儿碍眼。
安喜眯起眼,说:“好!陆都尉,明日我便上奏给内阁!”
“您请便。”陆云川做了个请的手势,转头就带着御林军走了。
陆佐贤是脑子让马蹄子给踢了,才会觉着放个安喜过来就能让他束手束脚,还指不定谁气死谁呢,陆云川在心里乐。
雨幕中,白檀撑着伞,轻声道:“公公,且先回去吧,这雨大又凉,仔细伤了身子。”
安喜紧绷的面色这才有些好转,说:“回去吧。”
回了帐中安喜便从头到脚地换了一套,只不过叫陆云川这么一闹,再瞧白檀也没了心思,还是撑着游刃有余的口吻对他说:“且瞧着,他陆云川能嚣张到几时!”
白檀垂首应道:“是,公公不必与他置气,现下我们在帐中,他可是还在雨中呢。”
安喜笑了声,“你倒是会说话。”
白檀笑而未语,伺候着安喜歇下了。
——
又是雨夜,雨珠子噼里啪啦地砸在窗棂上。
天子不喜旁人近身伺候,故此殿中也没有人守着,明挽昭也不曾歇下,手里拿着平日里摆设一般的书卷,一字一字地看过去。
他的功课都是明容昼亲自教的,没人知道他是个假傻子,自然也不能寻太傅和伴读,所幸明容昼虽是个闲王,但也饱读诗书,便避着人,悄悄地教他经史子集,治国之道。甚至为了掩人耳目,掌灯默书,一字一字地写着教他。
他手中这卷九州策,即是明容昼亲自默的。
明挽昭看了半晌,耳边都是哗啦啦的雨声,一个字都没瞧进去,周围静谧无声,而他也习惯如此。
雨天太冷了,直冷到心里,他的想说而不能说,想做而不能做,翻涌着的不甘与愤懑,最终皆化作无力。
冷久了也便罢了,可明挽昭今日却觉得格外的冷,皆因他今日触及了暖,从未有过的、能让人安心的炙热。
是陆云川的温度。
正因如此,更有了贪恋与渴求,他甚至觉着喉间干渴。
直到他抵不住渗入骨子里的冷意,明挽昭蓦地起身,快步进了内室,打开了玉枕的暗槽,从中掏出一片碎裂的衣角,放在鼻尖嗅了嗅。
那上面的味道已经很淡了。
属于陆云川的气味,烈日、劲风、云霜又或是朝露,淡化成了这皇宫内岁月腐朽的味道,再怎么嗅也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