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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 ”叶梓安惊呼,“您可算是醒了,别动别动,躺回去,好不容易止血的,别再扯着那伤

    处……,’

    他不敢使劲儿摁,但明挽昭却敢使劲儿挣扎,到底叫他屈肘撑着身下硬榻坐了起来,他启声,嘶哑 道:“朕睡了多久?”

    一个多时辰吧。”叶梓安无奈收回手。

    还不算久,明挽昭心想,他余光瞄向闻泊京,忽然沉默了片刻,随即状似平常道:“小叔昵?叫他来 见我。”

    帐中顷刻陷入死寂,叶梓安甚至不经意地放轻了呼吸声,有些不安地瞧了眼闻泊京。

    明挽昭怔怔片刻,又问道:“他在哪?”

    闻泊京起身复命,“陛下,齐将军的尸首已带回城中,眼下沙戈暂时退兵,想必不到半个时辰,必定 卷土重来。”

    明挽昭紧咬着牙,随即慢吞吞地掀开被,双脚落地,撑着榻缓缓站起身。他神情看似平静如初,甚 至寻不到一丝一毫的悲痛,明挽昭清楚一个皇帝此刻该做什么,或许应当痛斥敌军,为将军之死哀痛至 极,要将士们知道皇帝有多爱惜臣子。

    但他实在是好累,做不出那副模样。

    于是便冷静到近乎无情地说:“备战吧,朕去城楼观战。”

    闻泊京和叶梓安面面相觑,谁也不晓得小皇帝是想干什么,半晌,叶梓安蹙眉道:“陛下,您知不知 道,两个时辰前您刚被当胸来了一箭?那一箭稍微再偏不到一寸,刺入肺腑,便是神仙也难救,您现在 不该出帐子。”

    “朕受伤的消息瞒不了太久。“明挽昭说,“陵西援兵若是还不到,凌阳关至多也撑不过三日,若是 城中军心溃散,恐怕今日也撑不过,朕得去城楼上,让将士们安心。”

    短短几句话,明挽昭却说得有些费力,每一个字音都会扯得伤处剧痛,但他思绪并未受到任何干 扰,反而愈发清晰。

    他面色无悲无喜地瞧了眼叶梓安,说:“帮朕更衣,劳烦了。”

    叶梓安拗不过他,但怎么也不让皇帝穿甲胄,那东西太重,天子如今这单薄的身子,别说上城门楼 上去,怕是还没到长阶,人就被压垮了。

    最终明挽昭是披着狐裘走出帐的,营地中安谧,没什么动静,沉闷得让人压抑。

    “朕,想去瞧瞧小叔。”明挽昭忽然说。

    叶梓安愣了下,随即点头,“好。”

    齐雁行战死凌阳关外,身上血肉模糊,瞧不见一处好地方,明挽昭也分辨不出都是些什么伤,刀剑 或是棱刺,但总归是留了全尸。但他手中攥着的是一柄薄而锋利的长剑,并非平日用的长枪,明挽昭认 出来,那是云溪剑。

    他拿着曾经心上人的佩剑赴死。

    昱北儿郎从年少至今,深情不变,至死不渝。

    明挽昭没取回云溪剑,只是转过身说,“走吧,去城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