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挽昭将之收起,到底觉着有几分可惜。封展此人算不得良善,更称不上能臣贤人,不过是芸芸众 生之一,普通到明挽昭不怎么记着他的长相,却独独记着此人极其惧内,他家那夫人也泼辣凶悍。
如今都成了无人知晓的一具具枯骸白骨。
马车忽而停了片刻,明挽昭刚一回神,身侧便蓦地多了个人,陆云川堂而皇之地上了天子的马车。
“磨磨唧唧听得我耳根都疼。”陆云川嘀咕着抱怨,伸手就去捞明挽昭,带人入怀的动作却很轻,没 碰着他的伤处,压低声与他说:“陛下这处甚好,无人来扰。”
明挽昭眉梢微挑,“谁敢打扰你?”
“军中无一刻安生。”陆云川亲昵地吻了吻明挽昭的脸颊,稍眯起眼,“这还没回京昵,陵西和江东 就开始要争军功了,昨日没拔营时,险些约架,若非我和闻戎绍压着,指不定真要打起来,陛下就这么 瞧着?”
“不然朕还能如何? ”明挽昭笑得无辜,“军中的事自由你们处置,江东和陵西的功劳朕心里清楚, 军中那些风声自然也会传到朕耳中,不过如何封赏,朕已有决断,他们便是争破了头也无用。”
明挽昭早知东府军的心思,昱北靖安侯,陵西荣肃公,唯有江东闻氏无爵位,皆因江东无甚战功之 故,如今闻泊京也算是出生入死过,是该给封赏。
但这赏怎么给,明挽昭自有打算。
陆云川垂眸瞧着他。
这小皇帝打什么注意时,点漆似的凤眸便洇着笑,有那么点不怀好意的意思,如同那话本里专勾人 心魄的小狐狸精,明知他藏着坏,仍忍不住被其引诱着靠近。
活脱脱的妖精。
他目光灼灼,明挽昭怎能毫无觉察,于是无辜抬眸,指了指外头:“不如你还是出去?”
“......没良心的薄幸郎。”陆云川搂着他,紧挨着,声音有些哑,“让我这么出去?”
“谁让你进来的?”明挽昭反问,话一出,便发觉陆云川眼神又暗了几分,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 么,脸颊蓦地一红。
“进哪儿啊? ”陆云川轻飘飘地说,指尖勾起了明挽昭的发,挑来轻嗅上头浅淡的苦涩药香,语气狎 昵,“不是在外边儿昵么?”
大梁天子緘默须臾,觉着此话不堪入耳,遂一身正气地从他怀中抽身,将人扫地出门。
全军都瞧着荣肃公是如何被狼狈赶下马车的。
东府军喜不自胜,心想你们整日碎嘴子似的说你们公爷多厉害,瞧瞧,胆大包天敢上天子车,被赶 下来了吧!触怒天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