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口中的叔父,正是当今陛下的胞弟,淮南王。
沈容安敛了眉目,并没有正面作答:“……臣这头找了月余,都没有在应天府一带找到明舒妹妹的下落,不知殿下那里有没有什么消息?”
当日交易,保下明舒的性命是他的底线,可如今人在应天府一带失踪,那里可是淮南王的老巢,端王这边不给出个交代,实在说不过去。
闻言,端王歪着身子向后一靠,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他。绯色袍子上的仙鹤昂首飞天,栩栩如生,张狂之态宛如下一瞬便要从锦纹里冲出来,极具压迫感。
沈容安却没退让,不卑不亢地直视着端王的眼睛,似在认真地等一个回复。
端王忽地笑了,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举止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不用担心,陆二小姐还活着。”腕上明黄的带子略有刺痛地划过他的脸。
沈容安没有皱眉,脸上的表情反倒似松懈了些,展露出一个诚挚的笑容,躬身一礼:“多谢殿下多方留意,只是不知,她现下何处?”
端王却没有直言,只笑了笑,颇有些神秘地道:“这你就不用管了,总之,她也很快就要回京都了。”
“殿下宽仁。”沈容安喜悦之色溢于言表,似全然安心了下来,终于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赞道:“殿下这茶实在名贵,内阁那些老大人们手头也鲜少有这样的好茶。”
他坐在翰林院侍读的位置上,兼领内阁制敕房中书舍人的差,因而才能以探花的功名赶超当年的状元郎,不但能偶尔在御前行走,内阁颁下去的折子,许多也都会经过他的手。
官位不算高,拥有的权利却令许多人眼热。
而这个位置,是端王一系作为投门礼帮他坐上的。
这时刻说这样的话,端王自然明白他是在宣告忠心和感激。
端王久居上位,对这样的话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他笑了笑,漫不经心地叩了叩桌面,道:“容安啊,你可别怪吾没提醒你,陆二小姐即便是回京了,真算起来,名义上,她还是吾那好弟弟的未婚妻呢。没必要为这么个女人,冒这样的风险。”
“殿下说笑了。当日陛下下旨赐婚,赐的也是陆家大小姐和晋王殿下的婚,只不过后来大小姐突发恶疾,才隐隐有了二小姐替嫁的说法。只是如今陆家满门倾覆,明舒她是罪臣之后,哪里还有什么圣旨赐婚?”
沈容安下意识地辩驳,笑意却有些勉强。真要和晋王扯上关联了,那就不是他能决定的局面了。
端王不语,随意地拿银制细勺拨了拨龛炉里的香灰。
他倒很希望,晋王娶这么个身份尴尬的女人做正妃。这样,朝中形势也会对他更有利些。倒也不是不可能,听闻他最近纳了个陆家从前的婢女做侍妾,正得宠呢。谁知道其间有没有什么关联?
不过这话他懒得说,也没必要和门下一个官员解释——日后真成了姻亲,那就是另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