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那丹药吃多了,恐怕对身子有害。”他叹息一声,老话常谈。
贵妃并不在意。
有害?
可她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倒是越来越显年轻了,并未觉得哪里有害。
晋王见她听不进去,也不再多言,母子俩寒暄了些琐事,见贵妃眉宇间有疲色,他便起身告辞,回晋王府去了。
人一走,苏贵妃凌厉的眼神就落在听蓉身上:“废物,连个东西都收拾不好!”
听蓉面色一白,跪了下去。
她原是准备收的,只是听着是晋王殿下来了,就没怎么在意,先放在了一边。没想到,贵妃娘娘服用丹药这事,竟是不太愿意让晋王插手的。
苏贵妃神色冰冷,但凝眉想了想,最终还是并未处置听蓉,只厌烦地让她滚下去。
纤长的手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抚了抚,换成沉沉的叹息。
终究是年岁大了,从前的灵丹妙药,如今效果也不佳了。不过,近来皇后一直撺掇着陛下广选年轻后嫔,充盈六宫,她这张脸,绝不能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垮掉!
*
一晃眼,便到了九月十七这一日。
一声鸡啼,明舒便被全福夫人和几位十全婆子唤起来,换上了繁复华美的大红嫁衣。
她被推在镜子前坐下,香肩上垫了绯红的帕子,全福夫人恭亲王妃亲自给她描眉画眼,不多时,镜中便出现了一个红唇白面的俏佳人,只是瞧上去格外喜庆,像年画上的童子妆。
明舒忍着笑意,心知这是新嫁娘最寻常的装扮,心里正暗暗想着裴宣见到她这幅模样,会不会被弄得大惊失色,身后,却有婆子在细细地为她梳头,嘴里念念有词:“……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举案又齐眉……”
她微微一怔,那点笑意便被悄然抹去,生出些莫名的泪意来。
自今日起,她当真不再是陆家的姑娘了,而是……英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裴宣的夫人。
一时心里有喜有忧,起身看见了进屋的程氏,一滴泪便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
哭嫁原是规矩,她自幼丧母,父亲也含冤而死,今日主持婚礼的,正是她的三叔三婶。但她并非是因规矩而哭,是当真有了许多不舍,瞧见亲近的程氏,就再也忍不住情绪。
程氏一见她这模样,笑吟吟的样子也悄然没了,拉着她的手,泪眼婆娑:“……好姑娘,大喜的日子,原是要嫁去好地方,你爹娘若在天有灵,也定是为你高兴的。”
十全婆子也在一旁纷纷应和,道她嫁去国公府,不消一年半载生下子嗣来,便是一生衣食无忧的好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