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万众瞩目中的裴宣,则在临行前悄悄去了金水河一趟。
扑满劣质胭脂水粉的气味盈了满鼻,裴宣皱着眉头躲过了娇滴迎过来,露出大片雪白肌肤的花娘,准确无误地推开了一扇门。
徐程正烂醉如泥地在听花魁唱曲儿,见到裴宣身上的官服,那花魁脸色微变,战战兢兢地正要蹲身行礼,已经被不耐烦的裴宣赶了出去。
徐程醉眼朦胧见被泼了一盆水,正要大怒,瞧清楚裴宣的面容,便打了个激灵:“大人!”
裴宣坐下来,冷笑了一声:“徐同知还知道本官是你顶头上峰么?本官还以为,这锦衣卫的差事,你是不想干了!外头在闹雪灾,难民无数,你在这里穿着官服饮酒作乐,当真以为那些御史不敢告锦衣卫,还是不敢告你这个苏家人?”
听到前半段,徐程的面色本有些内疚,可最后三个字却让他红了眼睛:“什么苏家人?大人,我才不稀得当什么苏家人!”
裴宣看着他失态的模样,心头微微叹了一口气。
事情大约发生在七日前,但更久远一些,或许该追溯到几个月前。
徐程本在外头养着苏思思,只是日子一长,便真被这温柔乡磨得起了心思,主动地对抗母亲苏氏,将苏思思迎进了门——虽然只是个妾室。
苏贵妃被贬为庶民后,苏家的权势大不如前,作为苏家出嫁女的徐夫人为了能保住荣华富贵,便时常邀约晋王上门做客。晋王十次里只会来一次,可偏偏就是这为数不多的几回,倒让苏思思和晋王搭上了话。
七日前,晋王忽地向徐夫人讨要苏思思。徐夫人很意外,虽怕徐程同她闹,可又贪恋晋王给徐家带来的权势,思来想去觉得留着这个花娘出身的妾室只能讨嫌惹灾,便并未知会徐程便将人送进了晋王府。
徐程回府后听闻此事自然是勃然大怒,可这回,连他父亲都不站在他一头了,听他说要去找晋王要个说法,还出动家法打了他几鞭子,罚他去跪祠堂。
徐程没死心,悄悄地让人递信给苏思思,言下之意便是只要她肯,他愿意带着她私奔,可得到的回信却极为无情,嘲讽他襄王有意神女无情,昔日种种不过是如今之势的登天梯……
这下子,徐程终于心灰意冷,终日里提不起精神,越发爱在这风月之地厮混,浑浑噩噩瞧不见出路。
此刻,他盛怒之下更是言语无状:“什么苏家人?什么皇子?如今还未登大宝,便做出君夺臣妻的事,陛下若真瞧中了他,只怕这大嘉朝早晚要亡国!”
“行了!”裴宣出声打断了他,皱了皱眉:“占些言语上的便宜有什么用?你若是真打定主意和家里唱反调,此次南下,便随我一块儿。出了京都,也许会心情好一些。”
在京都,有徐家和苏家牵绊着,许多事他都不方便交给徐程做。可赈灾之事并无党派之分,唯有潜藏的危机,徐程本事不差,带着他,兴许多几分安然脱身的把握——前提是,清醒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