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嘲讽的声音便落了下来:“你千挑万选的好亲事,也不过如此。”
他也没想到, 京都之变的刀还没伸到英国公头上, 那被父皇吓破了胆的英国公就不忌讳流言,直接将身怀六甲的儿媳送到了他手上。
所谓世代名门, 何其可笑。
当然, 更没想到,这视他如豺狼的女人,会这样神色淡然地走到他面前。
明舒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英国公不理朝事已多年, 手下不过一些零星护卫,不足以威胁殿下。还望殿下网开一面, 留二老一条生路。”
晋王眉梢微挑, 神色有些玩味:“你凭什么觉得, 吾会答应你?”他嘴角噙起,忽地指如闪电般地捏住她的下巴,看她此刻明若星辰的眸光里全是他的倒影,心头微震,慢慢地开口道:“那日你拼了命也要逃脱,今日却巴巴地送上来,可是觉得裴宣死了,没人庇佑你了,才想到了本王?”
那张脸温柔而妩媚,晋王靠得太近,原本是威慑胁迫,结果到头来自个儿呼吸倒是缓了半拍,恍若面前这人服个软,往昔种种他都能不计较。
当真是被人迷了心智了。
他心头嗤笑自嘲,见明舒听了这话,眸光黯淡下去,温吞道:“夫君……不在了,那庇佑二老,自然是我的责任……”
那人目光变得怯怯懦懦,似怀着无限愧疚,又不得不任他作为,以求英国公府一线生机。
男人生来便爱征服爱掠夺,她这副抛下一切甘陷于泥泞的作态,也是他许多时日里最想瞧见的。
可现下,他好像真成了她唯一的指望,晋王心里却无半点欢愉。
他心知肚明,这女人在虚与委蛇,为了裴宣的爹娘和裴宣的遗腹子,她或许真愿意狠下心来留在他身边,可那也不是他真正爱慕的陆明舒了。
人总是卑劣而无常。
往日里,他想将她变成不见天日的禁脔,而后来,却见不得她这般做小伏低,毫无尊严。尤其,还是为了旁的男子。
他倏尔放了手,神色疲倦地坐回了上首。
只是见她见状扶着肚子小心翼翼地坐下来,又忍不住冷笑:“你敢这样在本王面前晃悠,真不怕本王杀了你肚子里的孽种?”
明舒垂下的目光微冷,语气仍轻柔:“殿下,这孩子已经有六个多月快七个月了,现下没了它,我也会死的。若是同它一起没了,一家三口在黄泉路上相见,似乎也不错。”
晋王一默,意味复杂的目光便又停留在了她的肚子上。
“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你肯为了它去死?”
这话问得莫名其妙,与方才的威慑又大不相同,明舒心头微顿,抬眼望过去,笑了笑:“殿下,这世上的母亲,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