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驾车的李行远敲了敲车壁,说是积雪太厚,车轮陷在了雪里。
马车车轮陷在雪里的情况在来益州的路上就时有发生,陆辞珩也没放在心上,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沈明安身上,但这里积雪有一两尺深,又走了几里路,车轱辘就陷在了雪里,马车完全动不了了。
陆辞珩不得不下车查看情况,外头风大,他把自己的手炉也给了沈明安,让他先别下马车。
沈明安木然接了,没应声。
侍卫们正在想办法清理车轮附近的积雪,陆辞珩观察了一下地势,这里地处偏僻,周围一片荒芜,既无驿站又无人烟,现在又已经快至傍晚,积雪只会越来越厚,紧赶慢赶估计在夜幕降临之前也出不了这片雪山。
几番权衡下来,他让李行远抓紧时间带侍卫铲雪,铲完雪后将马车换个方向,原路返回,到益州边界处去住一夜,第二天再做打算。
没有趁手的工具,铲雪也不是个容易事,更何况还是这么厚的积雪,为了让侍卫铲雪更方便一些,陆辞珩去马车里叫沈明安。
掀开车帘,车内空空荡荡,陆辞珩想到沈明安的反常,顿时心跳如鼓,他倏地拽住一旁的侍卫,急声问:“太傅人呢?”
那侍卫好好地铲着雪,突然被陆辞珩拽住衣领,吓了一大跳,结结巴巴地说:“刚、刚下车,我刚才还看见他了。”
侍卫左右环顾了一下,指着远处的人影,“在那儿。”
又嘟囔道:“怎么这一会儿的功夫就跑这么远了。”
陆辞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转头,远远看见那道淡青色人影,沈明安整个脚踝都陷在雪里,一步一步十分艰难地往半公里外的山溪处走去。
他来不及深思,往山溪的方向拔足狂奔,沈明安离溪边越来越近,陆辞珩越发焦急,却见沈明安走至溪边就没再往前走,而是蹲下了身。
陆辞珩放下心来,渐渐放慢脚步,他跑得气喘,心中嗤笑自己一声,为那没由来的蠢念头。
山溪覆着薄冰,溪上倒映着乌沉沉的云和不远处的连绵雪山。陆辞珩走到沈明安近侧,看见他将双手都浸在寒冷刺骨的溪水中,反反复复地搓洗着自己的手,洗了一遍又一遍,洗得双手指节冻得发红,手背上青筋凸起。
洗到冷得浑身直打哆嗦。
“别洗了。”
沈明安恍若未闻,像是要把自己的手洗下一层皮来,陆辞珩拽起他的腕子迫他站起来,盯着他茫然无措的眸子,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水珠沿着苍白指尖淅沥沥砸在地上,沈明安衣袖被溪水浸湿了都浑然不觉,他愣愣地看着陆辞珩清澈的琥珀色眼睛,很小声地说:“我的手好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