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初日短夜长,沈明安寅时到的清和门,天还是完全黑的,很多朝臣已经等在了殿门前。
殿门台阶上的龙雕纷繁复杂,龙椅下面站在最首位的是陆清识。
“先生……”
陆清识看上去十分憔悴,看到沈明安时又惊又喜,仿佛如释重负,他唤了沈明安一声,却碍于礼仪不敢和沈明安说话。
沈明安站着等了很久,陆承景才姗姗来迟,几月不见,沈明安看着他都感觉陌生。
陆承景穿着件灰白道袍,脸上显出病态的苍白,眼窝深陷,眼睛也有些灰败,披头散发地盘腿坐在龙椅上,也不顾下面满殿的朝臣,就开始双手合十打起坐来。
皇上不说话,下面的朝臣自然也没人敢出声,沈明安强撑起精神等了近一个时辰,陆承景坐在龙椅上连姿势都没变过,沈明安压低声音问站在身后的同僚,“皇上这是在做什么?”
“吸收日月精华呢。”站了一个时辰,枢密使都松懈下来了,见沈明安对他说话才站直了身子,他仿佛对陆承景这样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赵天师说了,晨曦时候的灵气最浓,这时候打坐能长生,这几次早朝皇上都是这样,估计得巳时才结束,等着吧。”
陆承景年轻时励精图治,上朝一日不落,近几年却松散怠慢了许多,从赵天师进宫后更为严重,时常一月里早朝就这么一两次。
今日难得早朝,陆承景却是在龙椅上整整调息了两个多时辰,期间陆辞珩从外面旁若无人地走进来,站在太子身后,陆承景都根本没发觉,连眼睛也没睁开。
陆辞珩上朝向来是他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来,沈明安许久没看过他穿官服的样子了。
陆辞珩是王爷,官服的形制与普通朝臣不同,深蓝色官服上是金线绣的四爪巨蟒,两指宽的玉腰带束在腰间,映得他身姿挺拔。
龙椅上的陆承景调息完,掀了掀眼皮,仍是一句话没说,一旁的张凌得了他的眼色,传达旨意让朝臣启奏。
偶有零零散散几个人出列汇报政事,陆承景也不知听没听进去,末了道了句:“让太子做决策吧。”
陆清识惶恐应了。
“沈爱卿。”
眼看着没什么事情,张凌还没说退朝,陆辞珩打了个哈欠,自顾自转身就想往外头走了,却在陆承景喊到沈明安的时候生生顿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