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不起自己的父母,对不起沈家无故枉死的几十口人,更对不起腹中的孩子。
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冷静下来,可是却做不到。
“不是你的错,明安,你不用道歉,该道歉的是那个姓王的,和你没有关系。”沈明安已经破水了,陆辞珩知道孩子等不到足月出生了,这时候一时一刻都不能被耽误,但这里是牢狱中,什么都没有,他按捺住心中的慌乱和惶恐,手臂穿过他的腿弯,安抚性地吻在他的额头上,“明安,忍一忍。”
陆辞珩将他打横抱起时动作已经尽可能轻柔,但沈明安只要一动,就疼到眼前泛黑,几乎昏厥,他难耐地抻直脖子,苍白冰冷的手无力地下垂。
大理寺狱在最西侧,离牢狱最近的偏房也必须穿过雪地和一条透风的回廊。
陆辞珩唇线紧抿,他在沈明安身上裹了件大氅,抱着沈明安一脚踏进了厚厚的积雪中。
迎面正遇上卫博然,他看见陆辞珩脸色发沉,下意识问:“怎么了这是?”
待再走近几步,卫博然便看到了他怀里脸色苍白如纸的沈明安,当即反应过来,“我让人去叫太医。”
陆辞珩匆忙道:“去让人把范太医叫过来,还有太医院的医士,全部都去叫过来。”
风雪凛冽,像是刀割一般往人脸上吹,沈明安蜷在他怀里,孩子沉沉往下坠着,沈明安腰上酸痛欲折,殷红的血顺着小腿蜿蜒而下,点点滴落在雪地中。
“阿珩,不能现在生。”沈明安唇色泛白,冷风灌得他直打哆嗦,“孩子只有八个多月……”
沈明安因为腹中连续不断的阵痛,吐字艰涩模糊,陆辞珩却明白他的意思——孩子只有八个多月,生下来能不能活都成问题。
陆辞珩不敢多说,他的心悬在半空中,只能笨拙地安慰道:“没事的明安,范太医医术精湛,一定会没事的……”
到偏房一共只有十几步路,陆辞珩却觉得仿佛时间过了很久,他把沈明安在床上放下来的时候,手臂上都是鲜红的血。
他的手不受控制般发颤,掌心汗腻腻的,沈明安差点小产时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如今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又攀上心头。
他太害怕失去沈明安了。
孩子本该是一个多月后出生的,现在一切都来得猝不及防,疼痛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沈明安躺在床上支起膝盖,稍一用力就是钻心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