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香……”清叶唤了一声,没将人喊住,愁眉转过头看着侯夫人道,“这……奴婢也去看看吧。”
尚轻容没有回答,林嬷嬷给清叶使了一个眼色,后者便欠了欠身,也追了出去。
直到两个丫鬟的身影离开,林嬷嬷才担忧道:“夫人,您说这能拦住吗?”
尚轻容缓缓地摇头:“如今腊月,进门正好在春节里姻亲走动。听说那孩子学问好,杨家悉心栽培,明年正可以下场一试,他岂会放开?”
林嬷嬷一怔:“这……”
“如今想来,他早已经对凌儿放弃。”
方瑾凌自小体弱,三天两头缠绵病榻,这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让他汤药不离手,又如何读书考取功名?就是官位放在面前,也没那个心力。
尚轻容想到这里,眼里浮起湿意:“这次他是铁了心要给杨家做脸,拂香他们越拦着,他越一意孤行,让我更难堪罢了。”
尚轻容的一番话让林嬷嬷简直心疼不已,不禁急道:“那您怎么还让那俩丫头去啊?”
尚轻容惨然一笑,目光落在床上的少年脸上,带着一丝怨,一丝愤:“我只是想看看,我和凌儿在他心里究竟还剩多少分量,或者,让我知道托付终生之人是怎样的薄情寡义。”
汤药已经放凉了,她拭了拭脸颊上的湿意,示意林嬷嬷扶起少年的上身,让其靠在自己的怀里。她调整着姿势,让儿子靠得更舒适些,虽然昏迷的人根本无知无觉,她却极尽小心。
林嬷嬷端起药碗凑到少年的嘴边,尚轻容舀着汤匙小心地送进他的嘴里,一点一点地喂进去,只是无法吞咽的人,这药自然又大半地沿着唇角流下来。
林嬷嬷急急拿帕子垫着,然而看着药汁浸染的程度,就知道几乎没喂进去,不禁慌了:“夫人,这……少爷不见好,看着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侯夫人心中一颤,强自镇定道:“再去请大夫,另外拿名帖,请太医一趟,快!”
“是。”
林嬷嬷去唤人,侯夫人接过药碗继续喂着方瑾凌:“凌儿,你快醒来呀,喝药,病就能好了,你答应娘要活到长命百岁,求你张嘴喝呀,快喝药……”
侯夫人低低的乞求声中,那固执的汤匙强行撬开少年的唇,却又无可奈何地阻挡不了药汁溢出,如此来回,便洒了衣襟和床铺,一片狼藉。
林嬷嬷回来的时候就听到哐当一声,汤匙落在碗中发出了声响,却是尚轻容再也喂不下去,崩溃地直接抱着儿子压抑地哭泣起来。
“凌儿,娘只有你了……你无论如何不能弃娘而去……”
云阳侯再如何背叛当初的誓言,辜负她的情谊,她都不在乎,只有唯一的儿子,病情恶化才让她痛彻心扉,再也坚强不下去,无法抑制住那股浓浓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