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之后,方瑾凌就起身按着记忆往书房走去。
不管愿不愿意,他这末后世孤魂终究还是在这具身体里扎了根,今后大概率是要在这个朝代,顶着这个身份过一辈子。
昨日他才醒来,身体虚弱难以动弹,只能躺着睡着,今早用了些粥,倒是有了些力气。
虽然他有原主的记忆,只要小心便不会露陷,可毕竟记忆有时候也会欺骗人,按着他的性子,必然要尽快弄清楚所处环境,将原主的喜好,习惯,包括一切尽数掌握手中,好在原主的人际关系实在简单,倒是容易一些。
书房离卧房并不远,只隔了一个耳房,显然为了照顾他的体弱,才如此布置,不过几步路就到了。
书房很大,里面的东西也不少,毕竟是原主唯一打发时间的地方,除了书桌之外,周围打理得整整齐齐,这一切都归功于身后的紫晶。
方瑾凌绕到书桌后坐下来,面前正摊开着一本字帖,以及半张写好的大字,可见在昏迷之前,原主正在临摹。
方瑾凌对照着字迹,发现除了因为原主体弱使得笔锋力量欠缺之外,字迹与字帖相去无几。他拿起字帖打量,没有署名,看着墨迹和纸张,还是新的,他心中一动,仿若随意地问了一句:“紫晶,我的字是不是有爹的几分神韵了?”
紫晶听着,眼里带着不忍,轻声说:“少爷日日临摹,奴婢瞧着已经分不大清。”
果然,原主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对父亲不喜欢自己这件事,却无法释怀。云阳侯自诩探花郎,文采书画斐然,对儿子的要求必然也是如此。原主投其所好,临摹他的字,便是为了让云阳侯高兴,可惜后者并不在意。
书桌一角还放着几本书,方瑾凌拿过最上面的一本,却是《礼记》,原来原主也想过出人头地,金榜题名吗?
书的边沿已经卷起,纸张软化,可见时常翻阅,下面则是几本相关注疏,看着上面的字迹,竟还是云阳侯的。方瑾凌看到这里,长长一叹,心下涌现一股股酸涩和委屈,为原主感到不值,他忽然很想问问云阳侯知不知道究竟失去了什么。
一个崇敬他,孺慕他,真正以他为榜样,并且极力想要追逐他脚步的儿子,死了。
现在活着的方瑾凌,他若出人头地只为自己,为母亲。
而以这具病弱的身体,以武艺是不可能取胜的,那么只能谋求科举了。
读书嘛,来自后世寒窗苦读二十载的莘莘学子,这还是会的。
想到这里方瑾凌将书本缓缓合上,对紫晶吩咐道:“把这些科考的书帮我找出来,从今往后,我照常读书习字。”
“是。”
路过书桌旁的字缸,上面插着几个卷轴,他知道这些都是临摹的书画,是方瑾凌较为满意的,一直等着机会让云阳侯点评,可是他总是鼓不起勇气,而云阳侯也甚少到这个舒云院来,便一直留在字缸中。
方瑾凌驻足看了许久,脑海里是原主一边咳嗽一边作画的画面,那脸上是充满期待和开心的。
见此,紫晶心中顿时一酸,想到云阳侯对方瑾凌一向冷淡,昨日又瞧见对那私生子的爱护,眼眶不禁跟着湿红起来,安慰道:“少爷,侯爷不值得您这般费心讨好,少爷在奴婢心里一直是最好的,是侯爷不识金镶玉,错把鱼目当宝珠,他会后悔的。”
“我知道。”他对云阳侯没有任何期待和情谊,就是对一片赤忱的原主感到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