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方瑾凌醒了。
喝完了药,用了晚膳后,方瑾凌坐在暖榻上,翻阅着手里的嫁妆单子,为免他伤眼睛,尚轻容让丫鬟多点了几根蜡烛,灯火通明。
方瑾凌没有细看,但是这犹如书册一般厚实多页的清单,好似账册那样密密麻麻记录的条目,足以说明尚轻容的嫁妆之丰。
他不禁叹为观止:“娘,就是公主出嫁估摸也没您这么隆重,十里红妆不为过吧?”
林嬷嬷跟着唏嘘道:“老侯爷就夫人一个闺女,又是远嫁到京城,还是没什么家底的人家,可不就得多多准备?那时候谁不羡慕云阳侯?”
可尚轻容脸上露出难堪来,说来说去还是她眼瞎,不仅搭上了她半辈子,还连累父兄担忧,搬空了半个西陵侯府不说,如今,这些东西竟也要赔上了。
方瑾凌看出她所想,直接道:“女子出嫁时的嫁妆本属于私产,就算和离也能尽数带走,这般庞大的财产,您却要给我爹,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可是……”
方瑾凌问:“您怕爹不愿意让我跟您走?”
尚轻容苦笑着点头:“他那样的人,最注重脸面。我若不给他足够的利益,他不会同意。”
方瑾凌了然,他将嫁妆清单放回盒子里:“娘若相信凌儿,这件事情不如交给我来办。”
“你?”
方瑾凌笑着点头:“凌儿不仅能让爹放手,连同您的嫁妆,这么多年的心血一并归还,让云阳侯原本什么样便恢复成什么样。”
尚轻容简直愣住了,与林嬷嬷互相看了一眼,忙追问:“什么办法?”
“那位杨大学士。”
方瑾凌忽然提到这个人,令尚轻容百思不得其解:“这怎么说?”
“娘,您有没有想过,爹难道只是养了十多年的外室吗?”
方瑾凌这么一说,尚轻容顿时若有所思:“你是说……”
“我不相信杨氏给爹做外室时,一分银子都没有送到流放地去打点他的父兄,结合我爹成亲之前云阳侯府一贫如洗,欠着外债糟糕家境,娘,您说那花的都是谁的银子?”
“杨家从上到下都欠着您,他怎么还有脸放任爹打您嫁妆的主意?”灯火映照在方瑾凌的脸上,衬着他苍白如雪,可那双眼睛却灼灼明亮,好似耀眼星辰。
有些事不能细想,想得越深,就越心寒。
尚轻容仿佛坠入了深渊寒潭,冰冷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