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自修是新政的发起者,亦是修订者,作为桃李满天下的大儒,可以说他的一生子就是为了推行新政而存在。
“哪怕我爹他因此被流放西北苦寒之地,落得一身病痛,依旧不后悔,至死也没有将新政放下。”
尚瑾凌手里小心地捧着一张张素白手稿,快速地翻看,“这手稿……”
“后面一部分是我写的,我爹后来身体不能动,只能卧床,便是由他口述,我来执笔。”高学礼说到这里,为了避免失态,他微微顿了顿,继续道,“他一直相信皇上会想起他,朝廷也需要变革,他的理想和抱负,总能施展,可惜……他等不到了。”
高学礼的话让尚瑾凌心中酸涩不已,对这位老人家肃然起敬。
他看着手稿中的新政条例,虽然其中几条由后世认证有些过于理想,脱离实际,但看得出来他的初衷都是为了黎民百姓,德高望重的大儒,名至实归。
“不知道跟京中,杨慎行手里的那份有多大的区别?”尚瑾凌问。
高学礼回答:“应是大体相同,在流放之前,这份新政其实已经成型,父亲和杨大人不只一次向皇上进谏,希望得到重用,推行起来,但都失败了。”
“任何一项改革总要经过无数次失败和反对,在得到血的教训之后,才会得到重视,高大人是先驱者。”
高学礼笑了,“多谢凌凌的肯定,父亲若在天之灵必然引你为知己。”
尚瑾凌谦虚道:“姐夫过奖了,前人总结多了,后人才能有感而发。”
高学礼深以为然,他说:“虽然大体相同,不过细节之处其实有所变动,我们流放到西北修筑工事,离普通百姓更近了些,有时候与他们交谈,会了解很多曾经想当然,其实在百姓眼里却是另一面的事。后来修修改改,才有你今日手里的这份。”
这显然是肯定的,这年头有多少官员能深入市井,走进乡下,亲自了解平民老百姓的生活,去发现他们的困难和需求?就是有,这样的奏折层层递上中央,能被内阁或者六部中的大人当回事的又有多少?
高自修身居庙堂的时候心系百姓,落入尘埃的时候还不忘深入百姓,这实在难能可贵。
尚瑾凌翻看着手里的文稿,一条条的新政之策,在他眼里,不管是关于农田水利,还是国防军政,甚至是税收交易,科举取士各方面都已经考虑的比较完善。
“这的确是极好的政策,若是能够循序渐进地实施起来,大顺的百姓日子会好过许多,国富民强指日可待。”
尚瑾凌这样一说,高自修便问:“所以,你觉得这新政能成功吗?”
尚瑾凌将手稿放下,捧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然后将杯子放远,“二姐夫,你希望成功还是不成功?”
高学礼被问住了,一时半会儿,他没有说话。
尚瑾凌静静地等着。
最终高学礼道:“新政是我爹未了的心愿,若真有人能够替他达成,我想他在天上也会欣慰。只是……这是他的心血,每每想到他废寝忘食就为了修改条例中的短短几行释解;为了准确,翻阅大量的记载,不断询问同僚得到答案;以及孜孜不倦向学生,向天下推行这个理念……结果青史留名却没有他的份,便颇为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