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凉的税本来就是意思意思,卢万山在的时候就没怎么交过,还老是跟朝廷哭穷。”刘珂说。
“但是现在的雍凉不一样了。”尚瑾凌回答,“殿下想要拉拢元风兄,势必要展示雍凉的富硕,百姓欣欣向荣的一面,他回去定然也会一五一十地向皇上禀告。”
想想雍凉之前还是茹毛饮血之地,乱得不行。在朝廷看来,寒灾饥荒,受胡人滋扰,不问朝廷要补贴已经很好了,哪儿还会再征赋税,莫不是想让边境不稳吗?
但如今宁王能耐,新政没把雍凉搞得鸡犬不宁,反而繁华起来,这个时候顺帝岂依旧会轻轻放过?朝廷的奢靡,就是杨慎行新政失败的源头,搜刮再多的银子都填不满的沟壑。
“景王和端王的手虽然不能明着伸过来,但是暗中必然有眼线。”云知深道。
“我明白了,这税银一旦给了,就没完没了,还不如给我修管道,建民生,以后这雍凉的地方就彻底是本王的地盘,也就可以设驻军了。”雍凉不大,大的是周边荒野,然而就算是荒野,一旦地盘大了,该有驻军人数也能跟着起来。
雍凉卫军只有三千,拱卫一个雍凉城,而现在,至少再能翻上一倍,再加上山野盗贼横行,总能生出其他名目再超额一些,而这些,都是他封主的!
刘珂想到这里,不禁咧嘴一笑,“果然那俩蠢货的事情没过去,老王八还是那么小鸡肚肠。”
不管是端王拿新政之功邀储君之位,却惹出云州大祸,还是景王以熙和园仙境邀宠,却出现汤池死尸亵渎龙体,顺帝在当夜震怒之后,便不再追究,仿佛已经忘了这两件事,端王和景王依旧在朝堂上站得稳稳当当,就是身上的权力也没有丢掉一分一毫,依旧是顺帝最喜欢的儿子。
可是,越是如此,圣心丢的也就越快,这就成了刘珂的机会。
剖开一切,果然是重赏。
那道被刘珂随手卷吧卷吧的圣旨终于得到了它应有的恭敬,让小团子送去了供桌。
接下来,刘珂亲手倒了一杯清茶,那是云知深最喜欢的茶叶,崇明雨露,不算什么名贵的茶叶,但有兰花清香,幽远回长,哪怕在雍凉,刘珂也托着钱多金从江南购买而来。
他自己是牛嚼牡丹的货,唯独对身边两个人的吃食喜好记得最清楚,云知深爱茶,钟情崇明,而尚瑾凌被迫白水,可稍加一点甜,回冲那被苦药麻了味蕾的舌头。
这杯茶被他端在手里,看着尚瑾凌往前一步,恭敬地掀起衣摆跪在蒲团之上,面对着端坐的云知深。
纤细如玉的手指轻端茶盏两侧,高高举起,清秀的少年稳稳地将此递到云知深的面前,清润而郑重道:“老师,学生不辱您的教诲,今日终于有资格跪在这里,心中喜悦难表,一盏清茶敬上,望今后常伴您身侧,以老送终。”
云知深看着那盏茶,目光怔怔。
他的前半生光辉而明亮,所有人都觉得他必然站于百官之前,成就内阁风云。然而最终却以万人唾骂收场,丢了性命苟活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