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话不能说出来,他心中有怨,想了想,干脆直接单膝跪下来道:“臣失察,有负皇恩,还请皇上降罪。”
六皇子府由禁军把守,作为统领,他难逃其咎,虽然他上任不过半年。
“这是做什么?”顺帝无奈一声轻叹,看向泗亭侯,“快起来。”
泗亭侯没动,直言:“臣怕是不适合掌管禁军。”
“此事与你何干?朕临危将禁军交给你,便是信任你,若非如此,怕是此刻这皇宫天下已是换个人做主了!秦卿是要辜负朕,弃朕而去吗?”顺帝看起来有些激动,艰难地想要从床上挣扎,“朕被那逆子气得胸口疼,莫不是还得下床将你扶起来?咳咳……”他猛烈地咳嗽起来,见泗亭侯脸上动容,终于哑声道,“爱卿可知,朕日夜噩梦缠身,亦是后悔……”
不知何时,顺帝双目含泪,滚烫地落下来。
这番作态,泗亭侯终究不是铁石心肠,从地上起来,“还请皇上保重龙体。”
顺帝的闷咳声渐渐平息,脸上潮红褪去,慢慢转为苍白,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缓缓地躺了回去,“爱卿还是体谅朕的。”
“皇上……”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泗亭侯于是不提交换禁军之事,只是垂首听命,心中感慨。
顺帝侧了侧身体,脸上露出一抹痛楚道:“朕心中愧疚,太子这么做,也情有可原,朕绝无怪罪之意。只是物是人非,太傅已去,皇后仙逝,朕竟找不到可抚恤之人,太子封无可封,爱卿觉得朕该如何?”顺帝说话无力,仿佛暮年的狮子收起了爪牙,浑浊的眼睛流露出虚弱和一份可怜,这个语气也不再是高高在上,而是带着一份征求和小心。
顺帝如此示弱,却是无奈之举。
泗亭侯与万全不同,身有爵位,虽不入朝堂近二十年,却依旧有不容忽视的影响力。皇帝若是真顺势将禁军收回,那么明日禁军就敢哗然生变,想想刘珂想进六皇子府就进,这不能不让皇帝多想。
当初选择泗亭侯而不是副统领张闲便是生怕宦臣勾结,泗亭侯对太子敬而远之,对皇帝忠心,可如今,二十九年前的丑闻乍然败露,顺帝顿时心生后悔,他已经没有那个把握了。
这么问,便是一种试探。
泗亭侯皱眉道:“皇上,既是错误,就该给天下一个交代,承认此事。”
虽然早有所准备,但是此刻听在耳朵里,顺帝依旧心生怒意,这是让他下罪己诏!
可凭什么!
下了罪己诏,是不是就要顺势让位?
这群逆臣贼子!
顺帝暗怒丛生,但是脸皮却抖动起来,呼吸粗喘起来,若非死死克制,怕是要当场失态。